从警察变成嫌疑犯,心理落差大,但想通之后接受度却良好,陈维刚只想把粥给陈婷送过去。他钻了条小路拔腿就跑,跟着他的人从隐约怀疑到紧追不舍,已经把一切放到了明面上。
医院离商业街很近,闻衍开着车闯了两个红灯就到,刚下车就收到‘陈维刚跑了’的消息。他顾不上把出窍的神魂摁回原位,按照同事提供的位置转头往另一方向进行围堵。
陈维刚对商业街不熟悉,他拼了命地跑,接二连三撞翻不少人,粥被碰翻,撒了一地。陈维刚踩着粥打滑,在水泥地上滚了两圈,再抬起头,警察已经追到眼前。
陈维刚看见闻衍了,他双目通红,又鬼使神差地看了眼地上的烂粥。陈维刚不甘心,这种不甘心夹杂了强烈的、破土而生的深恶痛绝。
理智消耗殆尽,恶魔叫嚣着反抗。
一个女人踩着高跟鞋骂骂咧咧地不知死活,“大早上的有病吗?走路不看路赶着去投胎啊!我这鞋好几万!——啊啊!!”
陈维刚一手掐着女人的脖子,另一手从腰间掏出枪对着昔日同事。他歇斯底里,像一只正在老去的困兽。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陈队!”闻衍猛地刹住车,不再往前进一步,他安抚着陈维刚的情绪,说:“别这样,事情还没到这一步。”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陈维刚听不进去,也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可这世道凭什么让我就范!”
“陈……”
陈维刚知道警察的谈判技巧,他根本不听闻衍说话了。好巧不巧,陈维刚的身后就是商会大厦B座,孔旻的老巢!
因果循环也讲究一个缘分,陈维刚突然大笑,“好啊!既然老天爷把我送到这儿,那就趁此缅怀一下过去,看看他们造的孽!”
语.盐
穆临之刚到公司,看见丁成源身边围了几个漂亮姑娘,但漂亮姑娘们的脸色不太好,嘤嘤作态地搂着丁成源的胳膊。不止他们,公司内工作氛围荡然无存,各路人马三五成坨,窃窃私语,好像这天马上就要塌了似的,人人自危。
“怎么了?”穆临之问。
“哎哟穆兄,你不知道啊,”丁成源捏着美女的手不撒,对着室外一努嘴,说:“外面有个神经病,在B座劫持了人质,听说手上还有抢,现在那附近全是警察。”
美女拍着胸:“是啊是啊,太可怕了,我刚还路过那儿呢!差点搭进去。”
穆临之一听警察,下意识地往外走了一步,被丁成源拦住了:“穆兄你这是要出去?”
“怎么?”穆临之问:“你有事?”
“现在外面属于地球要爆炸,全是危险分子。出去干嘛啊,不要命了?再说,从咱们公司大门开始到B座范围已经被警察堵得水泄不通,咱就不要出去添乱了吧。”
丁成源话里有话,一道弯拐了十万八千里,穆临之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一笑,说:“好啊——对了,正好你在,过来开个会。”
“……”丁成源依依不舍地放开美女的手,“哦。”
陈维刚掐着女人的脖子直接把人拖到孔氏集团楼顶,高耸入云的大厦,只需稍稍垂下眼睛,就能看见渺小如蝼蚁的众生百态。
女人已经吓得面色惨白,就差吐一口白沫配合眼下气氛。陈维刚已经达成自己的目的,他嫌弃此女人体态沉重,捏在手里也是个累赘。
于是,陈维刚在闻衍赶到后,干脆利落地把人质还了回去,并拿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
女人捡回一条小命,再次生龙活虎,哭哭啼啼地被警员带离现场。一转眼,楼顶只剩下互相对峙的刑侦支队队长和副队长。
闻衍看得明明白白——陈维刚不是穷凶极恶的匪徒,他走投无路,在绝境中痛不欲生。
没了人质,闻衍收起枪,他双手背后,朝不远处埋伏的同事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暂时不要靠近。
“师傅。”闻衍说。
“惭愧。”
陈维刚看着闻衍,突然百感交集——这小子自警校毕业进入市局就在跟着他,自己手把手把这个年轻人带出了名堂。
再者,陈维刚带着对闻裕民的敬重,提点闻衍时的态度也稍稍带了点私下的关心。无论闻衍如何翻天覆地、不成规矩,陈维刚从未说过他一句。
昔日师徒对立而战,正邪似乎分得明明白白,可闻衍失踪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
“师傅!”闻衍再次沉重又严肃地叫了一声
陈维刚疲惫地笑了:“如果我能安稳退休,也能看着你当上刑侦支队队长——闻衍啊,你是个好警察,可我不是。”
“何必呢?”闻衍说:“你当警察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些。”
“一开始确实不是,但是当我老婆儿子死了之后,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能继续做这份工作。”陈维刚沉默很长一段时间,缓缓开口,“也许就是为了今天吧。”
为了今天,在野兽地血盆大口中拔了一颗微不足道的牙,最后把自己逼到悬崖边,进退两难、生死未卜。
闻衍碾着后槽牙,“师傅,我说了,事情还没到这一步,你跟我回去,把话说开了,远比你钻着牛角尖被人利用来的痛快。”
“我知道我被人利用了,可是我忍不住,”陈维刚问:“罗震东死了吧?”
闻衍:“死了。”
“好,”陈维刚往天台边缘退了两步,“我捅的。”
闻衍转念一想,又问:“李驰车下的炸弹呢?”
陈维刚坦然承认:“我摁的。”
“你装的?”
陈维刚摇头:“不是。”
“那么是你和他们里应外合制造了那起绑架案和后来的爆炸?”
陈维刚顺着闻衍的提问仔细回想了一下,“绑架案跟我没关系,至于里应外合——是他们先找的我,我看能顺手除掉一个是一个,反正梁俊生不好过,我就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