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衍收起工作证,先在物业办公室内转了一圈,发现房间右上角有监控。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对物业经理咧嘴一笑:“没事,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些情况的。”
物业经理战战兢兢:“警察同志,我知道的情况昨天已经和你们交代了呀,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物业经理是个看上去四十出头的中年女性,普通长相,但说话含着吴侬软语,让人不好意思跟她大声交流。
闻衍跟不同人打交道习惯了,态度也是因人而异地切换,但绝对不会被什么人套路进去。
“是这样,”闻衍说:“昨天你提供给警察的监控视频有些问题,这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确实跟这件案子有关系,希望你们尽量配合。”
“啊?”物业经理非常紧张,脸上肌肉僵得不敢动:“配合配合,我们一定配合的。”
闻衍:“昨天早上到警察来的这段时间,你们这儿的监控室有没有谁进去过?”
物业经理:“多、多早?”
闻衍不确定这人是不是故意找茬,他心平气和地说:“不管多早,只要有人进去过,不管是谁——你还记得吗?”
“警察同志呀,我每天八点半上班,所以能确定八点半之后,除了我们物业工作人员,没人进入监控室。至于八点半之前,那得问那天的值班人员了。”
闻衍:“他在哪儿?”
“在宿舍,”物业经理拿出手机,说:“您等等,我把他喊过来。”
在等待人过来期间,一直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的穆临之突然开口,他指着右上角的监控,问:“那个监控能看吗?”
物业经理讪笑,“坏的。”
穆临之看上去比闻衍和气不少,“坏了不修吗?”
“经费紧缺呀,”物业经理随意从地上捡起一个借口,说:“业委会就给那么多钱,小区的绿化、设备、破损位置维修围护哪儿哪儿都需要钱,实在挪不出多余的。”
“一个装在室内的摄像头能值几个钱,”闻衍皮笑肉不笑,指着自己的脸说:“你看我好糊弄?”
物业经理眼见糊弄不过去,在闻衍渗人地注视下,只好实话实说:“这个监控坏好几个月了——就值班室几个老油条,晚上值班的时候喜欢聚一起打麻将,公司的人例行检查,看到了会说两句。那几个人觉得来气,就把监控弄坏了。公司的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坏了就灯下黑,谁也说不着谁,这事儿就一直搁着了。”
看来到这里动手脚的人对这个办公室的坏境也一清二楚啊。
等了没几分钟,昨晚值班人员火急火燎地跑着进来,裤子还松散散地挂在腰上。
这男孩年纪不大,看上去二十也没出头,他跑了一头汗,立在物业经理面前,说:“领导,您找我?”
“不是我找你,警察同志找。”
“警、警察?”小伙子一怔,愣是找不到东南西北。
闻衍再一次把工作证亮出来晃了晃,语气毫无起伏,“问你几个问题。”
小伙子敛容屏气。
“昨天在你值班期间,有谁进入过监控室?好好想,一个也不要落下。”
小伙伸着脖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大脑在一片空白中努力挤出一道缝用来回忆,“是、是有一个人,早上六点钟过来的。”
“六点?”闻衍抬起眼皮,将信将疑的模样,“这么早?那人来干什么?”
“跟我说是早上在小区遛狗,狗跑了,他找了一圈没找到,想查一查大门口的监控,看看狗有没有跑出小区。”
闻衍对这种处理方式不太苟同,“你让他查了?”
小伙子小心翼翼瞟了眼物业经理的脸色,却被穆临之隔空阻断。小伙顿时欲哭无泪。
“啊。”小伙子哭丧着脸:“他说他是业主啊,大金链子大金表,长得凶神恶煞,嗓门比我人还大,我、我不敢惹他。”
穆临之:“他查监控的时候你在他身边吗?”
“没有。”小伙子扯着哭腔,腿软了。
“……”闻衍:“你去哪儿了?”
闻衍脸色太难看,小伙子被吓得彻底不敢说话了,物业经理只能出来解释:“我们这儿有规定,值班人员必须在早上六点准时打卡,这样才能在月底结算工资,没打卡不算上班,一天扣好几百呢。”
真是算无遗珠啊,这只黄雀把所有路都堵得死死的。
小伙子嘤泣半天,终于把气喘匀,他兜里的手机一抖,人也跟着一颤,然后突然想起什么,抹了把脸上的涕泪,说:“警、警察叔叔,我知道那人长什么样!”
闻衍把头一转,“你知道?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监控室是重地,坏了什么、少了什么我可赔不起。”小伙涨红着脸,说:“所以我留了个心眼,开着手机摄像头放在监控室,就对着他!他、他没有发现,这视频我还留着,没、没删。”
“……”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闻衍走到小伙子身边,说:“手机给我。”
小伙子着急忙慌地摸出手机,报了个解锁密码,闻衍打开相册,在一众乱七八糟的自拍中找到了那个偷拍视频。
因为是偷拍角度,视频里出现的人物基本是后脑勺视角。闻衍一帧一画看得仔细,直到那人完事离开,摄像头终于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正脸。
不是闻衍和穆临之心中所想之人。
穆临之看着这张脸,说:“这人是谁?”
闻衍齿尖磨着下唇:“有点眼熟。”
做警察不能有脸盲的毛病,闻衍说眼熟,那一定就是短期内见过这个人或者是这个人的影像,而且跟最近的案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