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里,程沐则瞥见了彩插左边的大段文字。
被摘录的那句话也在其中。
书页蓬松,屏幕散发的光线微弱地从缝隙里钻进去,被迫在半途消散。
程沐则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抚上翻动痕迹明显的书页。
一页、两页、三页。
看着彩色便签纸上沈靳之的誊摘,程沐则的呼吸渐轻。
他重新打开熄灭的手机屏幕,呆滞地调出与咨询师的聊天记录。
每翻一条,他的怀疑就压实几分。
便签纸里抄录的句子,每一条都与咨询师发来的对应得上。
程沐则明白巧合过多就是事实的道理。
他后退半步,腿腹撞在椅子上。
程沐则顺着力道坐下,过往的细节一一涌入脑海。
捕梦网捕捉着今夜的星光,灌注在那些他从来没关注到的细节里。
原来沈靳之想说的话,早就藏在了发给他的每一段诗选中。
想一直静静地陪在你身边;
想在你失意时轻抚你的后脊;
即便你永远也想不起过去的一切,也不希望你有一点难过和失意;
给你无限的尊重与自由,展现出最大的爱意;
和你在一起,每一次都是初恋。
程沐则爱惜地抚摸着沈靳之的字迹,感受着笔锋转合间倾注的情感。
发那些话的时候,沈靳之想过有一天会被旁人知晓吗?
程沐则想,那个答案是否定的。
沈靳之从不担心他的爱意无人知晓,也不忧虑那些言语会石沉大海。
他似乎只怕自己做得还不够多、不够好。
程沐则手指微颤着合上那本诗选,视线停留在书封的名字上。
封面的正中央赫然写着这本诗选的名字:《送给爱人的诗》
送给、爱人。
原来,沈靳之早就用他不知道的方式给予了他最珍重的承诺。
在那么遥远的开始。
程沐则觉得自己这几日的纠结简直一文不值。
承认当年的不辞而别有多难呢?
就算得不到谅解又能怎么样呢?
大不了重来一次。
就换他去接近、去付出、去承受难过。
就算沈靳之不接受,也可以换到一个他看不见的角落默默守护。
不管如何,都比现在这样装聋作哑要强得多。
“阿夏?”
沈靳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像是从天而降,落在程沐则的心口。
“不睡觉怎么跑到书房里了?”
程沐则侧过身,看向门口。
沈靳之齐整地穿着外套,星光从窗口落在他的肩膀上,亮晶晶地洒下一片温柔。
“怎么了?”
沈靳之靠近过来,屋外的凉意顺着他的外套少许传来,凉凉地散在程沐则湿润的眼底。
程沐则咬紧下唇,却依旧止不住颤动。
沈靳之俯下身,关切地摸摸他的后脑勺:“会议那件事真的没关系,不会怎么样的,下午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电脑屏幕的光线压在沈靳之眸前的镜面上,却分割不开他眼里的柔和。
程沐则松开齿间的力道,对沈靳之说:“学长,我能不能……问你要一样东西。”
“好啊。”柔和流转到沈靳之的嘴角,带起他的笑意,“不过什么东西这么吸引我们阿夏,值得你大半夜问我要?”
程沐则原本想应和那份微笑,却怎么都抬不起嘴角。
他笨拙又诚恳地说出了那个答案:“你的时光。”
沈靳之的眸光凝滞。
程沐则继续说:“那时你说想用时光记录一切我,这话,还作数吗?”
时间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流水潺潺的河堤前。
沈靳之认真表露着藏匿在心底的爱意,说出了那句“我想用时光记录一切你”。
沈靳之苦笑着低下眼眸。
一刹那,记忆里的遗憾像是重新填补上新的色彩,在脑海里熠熠生辉。
他缓缓搭上程沐则的肩侧,不明意味地来回摩挲着。
“作数,”他说,“永远作数。”
程沐则颤抖着抬起手,将贴未贴地靠近沈靳之的脸颊。
沈靳之顺着他的动作抬起头。
镜片阻隔不掉的光点在他眼底跳跃着,像波澜的银河。
“沈靳之,好久不见。”
沈靳之抬手,压实程沐则的动作。
微凉的温度顺着脸颊传来,却能温暖一切。
“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今天柒柒或许可以获得一个作者关注吗?
语句节选自毕赣《路边的野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