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拦下一辆车,离开了警局。
半个小时后,他短租的公寓里出现了一个人。
程沐则的继母放下手提包,自行坐在沙发上。
她一边四下打量一边问:“你今天约我见面,该不会是想以救出程业为筹码找我谈判吧?”
沈靳之没说话,推了杯咖啡过去。
手磨咖啡的浓香醇郁,藏着驱寒的温度。
屋子里几乎没有阳光,温度恍若比外面还要凉个几度。
女人看了眼沈靳之杯子里和她一样的咖啡,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程业原本也没这么蠢,就是太过心急才会踩进你的圈套。”她叹惋道,“不过,你也急了,要是再等等,等那批检测设备造成了重大事故,他要被追责的,就不止现在这么一点了。”
“重大事故大多与人命挂钩,为了达到目的,明知有问题却不阻止,那我和你的分别在哪?”
面对沈靳之的讽刺,女人喝咖啡的动作停了下来。
杯子磕在桌面上,撞击的声音尤为明显。
“还是别浪费时间了,说吧,你的目的。”
“只是告知一个你不知道的消息。”沈靳之放下瓷杯,“我最近得到了一份录音,里面记录了当年你与那位院长的密谋。”
女人的从容开始掉线,嘴里的咖啡析出了明显的苦味。
她的指尖在手心里暗暗用力:“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沈靳之并不恼火她的矢口否认:“听不懂也可以,那就请回吧。”
说着,沈靳之起身作势离开。
“等等。”
女人倒吸一口气,不明缘由的灼痛顺着咽喉传入心口,绞出了更多痛感。
她重咳了两声,那呛咳声不小,沈靳之却并没有看她,只是意味深长地盯着那杯咖啡。
注意到那种神情,女人眼眶一紧,激动地质问道:“你给我喝了什么?”
“咖啡。”沈靳之回答得漫不经心,“看不出来吗?”
难受感一刻不停地向外蔓延,女人揪起桌布,移动的褶皱打翻了桌上的咖啡,在布料上阴起一片巨大的脏污。
“是什么东西!”
沈靳之看着她额角突跳的青筋,哂笑道:“当年你利用药物致使程沐则呈现出异常精神状态的时候,想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女人的双眼陡然睁大。
沈靳之冷淡地敲了敲自己的手背,不再看她。
“安心,我父亲是医生,认识很多精神科的同行,一定给你介绍个好的。”
傍晚的阴沉洒进客厅,压在她无可挣脱的身形里,她急切地焦躁道:“你发什么疯!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就是了!”
“抱歉啊,可我不想和你交换,我嫌脏。”沈靳之直起身,一句一顿地强调着,“今天出了这里,我会立刻转交这份证据。选择当个疯子还是当个囚犯,这的确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见之前的思路行不通,女人立刻开始卖惨:“你放过我,我的儿子还不到两岁,他不能没有我在身边,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
“可怜?当年的阿夏难道就不是个没有母亲的孩子?你又是怎么忍心的?”沈靳之嫌恶地皱起眉头,“不放过你们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你们自己。”
“那是她母亲错了!”女人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原本我才是要和程业结婚的人,她不过是比我有钱才成了所谓的‘原配’。我和程业才是一对,程沐则本就不该存在,是他母亲先错的!”
“那按照你的逻辑来说,你的孩子是不是也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那句话像是反问,又像是在威胁。
女人聒噪的声音突然一静。
她伸手抓起桌面上的水果刀,猛地冲向沈靳之。
“我好不了,那你也别想活!”
沈靳之抬手阻挡,锋利的刀刃割开他腕间的皮肉,大片血迹瞬间涌出,阴湿了他纯白的衬衫。
“哐——”
房门大开,门板重重地撞在雪白的墙面上。
“警察!放下手里的刀,双手举过头顶!”
方警官从门口挪动靠近,两下就制服了持刀伤人者。
女人激动地挣扎扭动,嘴里的呼喊也变了声:“他想要我的命!”
其他警察押着女人下楼,方警官向沈靳之靠了过去:“接到你的报警短信就来了,抱歉,还是晚了。”
沈靳之扶着手腕,血渍沿着皮肤滴在地板上,很快覆盖了一片。
“谢谢,已经很及时了。”
方警官对下属招了招手:“送沈教授去医院,顺便做好伤情鉴定。”
沈靳之沉着地跟随警官离开。
在医院缝合好伤口后,沈靳之连忙去寻找自己原本的衣物。
他很后悔今天戴上阿夏送他的袖扣,好在袖扣没有被划伤,只沾上了点血迹。
走进病房的卫生间,他打开水龙头淋洗手上的袖扣。
哗哗的水声盖住了周围的其他声音。
沈靳之反复洗了好几遍,确认上面完全看不出痕迹了才满意地笑了笑。
他转身抽出纸巾裹住袖扣,准备擦干。
下一秒,震惊顺着视线固定住他的身躯,他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人:“阿,阿夏。”
他不知道程沐则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又默默注视了多久,心里一阵慌乱。
程沐则眼里噙着泪,嘴唇颤抖得明显:“沈靳之,这就是你说的让我放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