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们已经洗漱过,全围在摇篮边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呱呱。
呱呱乌溜溜的眼睛四周扫了一圈,在商初时脸上定格片刻,咯咯地笑了两声,然后安静地睡去。
胖丁崇拜地说,“呱呱好厉害,呱呱都不哭。”
商初时怀念地说,“是啊,胖丁小时候老是哭,特别是到了半夜,哭得撕心裂肺的,嗓子都哭哑了。甄阿姨说,他要么是饿了,要么是哪里难受。”
后来他带孩子去做检查,才知道胖丁有先天性心脏病,多半是身体不舒服,所以整宿整宿地哭嚎挣扎。
等后来开始吃药治疗,才稍微好了些,半夜总算不再啼哭,让商初时也得以休憩片刻。
想起这事,商初时又笑着说,“我记得这俩小家伙出生没多久时,那会我在老式街道租房子。那种楼房不是现在这种几室一厅,就像医院那种,两排单间,门对门,隔音效果约等于零,一点动静对面跟隔壁都能听到。”
池霆沉默地听着,两个小孩也都望着商初时,气氛有些凝重。
商初时毫无所觉,继续说,“胖丁哭的时候,对面有对情侣特别不耐烦,好几次拿着菜刀来踹门,说再听见小孩哭就砍死我。后来我就学乖了,一旦胖丁哭,我就把萝卜背在身上,抱着胖丁去外面没人的地方,等他睡着了,我再回来。”
那时候半夜三更,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他带着孩子们,一次又一次地在大树下转圈圈,为了哄胖丁睡着而精疲力尽,孩子们也冻得脸蛋发紫。
明明是前几年的事情,可商初时觉得,这些事好像是发生在上辈子的,十分遥远,连他的记忆都开始变得模糊了。
商初时说完,才发现房间里静悄悄的,没半点声音。
他再一看,父子三人都看着他,各自神情复杂。
胖丁歉疚地抠手手,垂头丧气地说,“爸爸,都是胖丁不好……”
商初时心里一惊,赶紧想要挽救这个话题,萝卜也陷入阴郁中,埋头说,“爸爸,是我和弟弟害你受苦了,要是没有我们……”
“啊,不不不,爸爸不是这个意思!有你们在,爸爸很开心!就算再辛苦,爸爸也很高兴的!”商初时彻底慌神,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有半点抱怨迁怒的意思,怎么孩子们全都内疚难过起来了?
危急时刻,池霆左手拎胖丁,右手提萝卜,把俩小孩当水桶一样轻而易举地往儿童房里带。
“走,睡觉了。”
等池霆把孩子们带走,商初时才松了口气。
孩子们的内疚情绪应该可以被池霆化解,毕竟池狗专门抽出一段时间,去找儿童教育专家进修过,立志要当一个好爸爸,所以在育儿方面,比纯靠本能的商初时强多了。
等到九点,呱呱的育儿保姆也来到别墅,商初时亲亲宝贝女儿的额头,细心地盖好小被子,而后回到房间去。
他靠在床头看书,池霆推门进来,说,“萝卜跟胖丁睡了,没产生心理负担。”
商初时放下书一叹,“我真没想让他们难过。”
甚至于,他现在想起来,都不觉得那时候很难熬了,只是当个笑话,随口一提而已。
结果,不但孩子们自责,连池霆眼里都盛满忧郁和歉疚,好像万年化不开的寒霜,让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
幸好池霆不需要他安慰,只往床边一坐,凑过去看了眼。
“在看什么?”
商初时后知后觉地把书往背后一藏,但是显然来不及了。
他羞涩地摸摸耳垂,说,“我想先去考成人大学,至少把学历提高,然后找个福利待遇好的工作。我虽然不聪明,但也不笨,努力努力说不定能考上。”
池霆很不赞同,“太累了,你什么都不用做,有我在。”
商初时摇摇头,轻声说,“又不是残废,年纪轻轻的。再说,我怎么也得给三个小孩做个好榜样是不是?”
池霆没再劝阻,反正商初时想上班,他可以暗中给人安排轻松悠闲的工作。
商初时再不愿意,这辈子,也得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
池霆下班这么久,突然想起没看见司曼华。
“司曼……妈没在家?”
商初时神色凝重起来,手指微缩,迟疑地说,“商老先生病重,妈妈去医院看望了。”
上午那会,商家保姆打来电话,说商老爷子性命垂危,司曼华就赶了过去。
不管商初时在商家遭遇过什么,至少商老爷子对司曼华而言,是个和蔼慈祥的公公,二十多年从未有过半句斥责,一直待她如亲生女儿。作为儿媳,她怎么也不能太不近人情。
池霆抚上商初时的脸,认真问,“你想去吗?”
商初时愣了愣,许久之后,才缓缓抬头,望向池霆。
“我……我不知道,”他很纠结地说,“我怕又惹他老人家生气……而且,你带走了姑姑,他们肯定要怪我……”
他语无伦次地说了很多,话里话外都是歉疚和担心。
这几年来自至亲之人的压力,已经让他养成心理规律,不管遇到什么事,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总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把责任通通包揽过来。
池霆抱紧商初时,眼眸微垂。
解铃还须系铃人,商家的事,还是要让商家人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