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村里头,只有十几户人家是杀两头猪的,你家算一个,老肖大哥啊,你家可真能耐!”张屠夫是个膀大腰圆的样子,样子长得有些凶悍,他的两个儿子跟他都差不多,不愧是亲父子:“嫂子跟笑哥儿能干。”
“没啥,没啥!”老肖头儿十分自得,自家老娘们儿能干,自家小哥儿勤快,一年到头杀了两头猪,这是最好的证明。
“来,抓住了!”张屠夫亲自去猪圈,指挥人手抓猪。
一头大概二百来斤的大肥猪被抓了过来。
杀年猪时,在院中横放杀猪板凳儿,需要有三四个人一起上!
张屠夫就跟两个儿子一起动手了,铁青也跟着帮忙,他力气大,控制住一头猪非常简单,但是也没抢了张屠夫父子三人的风头。
一人拧耳朵,一人抓猪身毛,用膝盖抵住,一人捉尾巴,把猪横着压在其上,用布揩净四蹄,称为“洗脚”。
这个时代迷信的人很多,他们认为这样做后,猪好超生走路,家中喂养的其他猪不会生病。
掌刀的人多用双手将猪按住,叫旁边的一个五六岁的童子,将刀子递给他。
“这么小的孩子,拿着杀猪刀,万一伤着咋办?”铁青不赞同。
“无事,一般支使儿童将刀递来,可以免去杀猪人的罪孽,而儿童也因年幼无知,不犯递刀之罪。”老肖大叔道:“这是屠夫们的规矩。”
“哦。”铁青这才知道,古代屠夫还有这种说法。
他在末世之前,都是吃猪肉,看不到杀猪的,何况屠宰场……貌似不收童工的吧?
选择杀口时,按“大杀腿,小杀嘴”原则。
杀口一定要选好,否则猪会不死。按理要一刀将猪杀死,诸事顺遂。手艺不好,不能一刀杀死,则不马上抽刀,在杀口内改换方向,多杀两刀,共三刀,意为“连升三级”,化解了不吉。
若抽刀后,猪仍未死,则改用竹片或木棍从原刀路使劲捅至死。
杀猪放出之血,称为“二刀菜”。
主家焚烧蘸少许杀猪刀口的血的纸钱,称为“送猪买路钱”。
然后将猪吹胀,用开水浇烫,刮去毛,洗得白白净净,将猪头正对堂屋门摆放,有的在猪头前还要供上酒饭,请祖先享用,再开膛破肚,将猪肉分割成若干块。
一口气杀了两头猪!
而这杀猪,在东北农家算是一件大事,因为一般人家每年也就是一两次,几乎相当于过节。
每个村屯里都有擅长杀猪的人,由他们“掌刀”,不仅干得干净麻利,而且不糟践(浪费)有用的东西,把猪的肉和头、蹄、下水(内脏)、血、骨头等各部分收拾得井井有条,分门别类,各持其用,拿民间的话说是“能多杀出来五斤肉”。
当然,请这些杀猪的“把式”也要给一定的报酬,通常是把头、蹄、下水中的一部分赠送其为酬资,杀猪者也并不推辞,因为这是约定俗成的惯例。
如果不给这些东西的话,那就要给钱了!
最少也要二十四个铜板,或者六十个铜板,上不封顶。
在杀猪的这天,主家都要请至近亲友前来聚宴,既为联络感情,也是表示庆贺。
老刘家的人都去了刘老三家,刘小三儿定亲的那户人家,也招呼了后搬去的流民们,去亲家吃饭,一个是聚拢人气,第二是想长长脸,他们家没有猪,但是他们买了亲家的一头猪,跟亲家合并杀年猪。
而老徐家也有不少亲戚朋友去了。
老肖大叔家来了自己的两个弟弟,以及他唯一外嫁出去的妹子。
这也是铁青第一次见到肖姑姑。
看到肖姑姑就知道,笑哥儿长得像谁了,他跟肖姑姑都一样,长了一双带笑的眼睛。
肖姑姑穿着普通的农服棉衣,农家妇女是不穿裙子的,那个穿着不方便干活。
肖姑姑不说是荆钗布裙可也差不多了,而且有些瘦,大概是农家的活儿比较累,这农家人就有些显老。
而且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带了自己的三个女儿回来,三个小丫头,穿着有些补丁的衣服,瘦瘦小小的看着可怜又可爱。
肖姑姑一来就给老肖婶子她们打下手,拎水烧火的忙活,三个小丫头并排站在墙根底下,老实乖巧的要命,笑哥儿将人领到了他那西屋里头,一人发了一块长白糕:“吃吧,这是家里的点心。”
其实是铁青大哥买来的,他一直很节省的吃着,见三个表妹来了,就一人给了一块,至于堂哥堂弟他们,都大了,人家不吃这些小孩子的东西,堂姐出嫁没回来。
比笑哥儿小的就剩下三个表妹了。
三个小丫头吃的很珍惜,大表妹还说:“好甜!”
“嗯嗯呢!”二表妹三表妹也跟着点头。
笑哥儿温柔一笑,看着三个表妹有点心酸,这也太瘦了些。
杀完了猪,张屠夫拿走了一百二十枚铜钱,老肖大叔想给下水来着,被铁青拒绝了,他付了钱给张屠夫:“谢谢您!”
“谢啥,你这后生不错,还知道一起杀猪请客。”张屠夫是见识了铁青的力气,才有此一说。
这小伙子不愧是干猎户的,这手上劲儿可不小,比自己俩儿子都麻利,一看就没少杀野猪,那野猪可比家猪猛多了。
而且给钱也好,过年了,他们家也需要一点钱财在手里头,不管是买东西还是给孩子压岁都不错。
“成了就上炕去坐着,一会吃点热乎的大肥肉。”老肖大叔高兴地邀人上炕去等饭。
张屠夫爷三个倒是不客气:“一会儿回来的,这还得去徐老大他们家。”
话里的意思,不在那家吃饭,但是猪要杀。
老肖头儿不拦着,让人快去快回。
这边,老肖婶子让肖姑姑去切酸菜,让六弟妹去切肉,八弟妹去灌血肠,乔家婶子往锅里头放肉骨头……一群女眷在厨房一边忙活一边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