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兄长这样的正人君子,在床上也合规矩得很,他大抵是从未想过还有这种淫邪的方中之术。
沈符的神情微动,他极力地压抑住情绪,好让自己表现得不是太过失态。
我合上手中的书,右脚的脚掌踩在他胸口,身子微微前倾,目光晦暗不明。
“我不知道你这次又和太子做了什么交易,但都与我无关,兄长。”
沈符像是有些受伤,我可真是受够了他惺惺作态的样子,看见他简直比看见李渡还要感到厌烦。
“告诉父亲我一切安好,你可以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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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符离开后我绷紧的身体瞬时就松垮了下来,我用一种很不雅的姿势窝在软椅中,双腿交叠在一起翘在桌案上。
我随意地将方才抄录的几页纸都涂上墨,而后又将废纸团在一起,泄愤似的扔在地上,只留下一张捏在了手里。
那纸上抄了一行诗句,有些潦草,我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将它留下夹在书中做了书签。
哑奴呈上晚间的小食,我轻声吩咐:“把地上的这些都拿去烧掉。”
今日也不知发生了些什么事,我沐浴过后李渡还没回来,我乐得清闲,捧着书卧在榻上翻看,顺手将原先的那页纸叠成了千纸鹤逗猫。
玩了片刻后我也开始生出倦意,半梦半醒间哑奴替我盖上了薄毯,但我只是假寐了片刻,李渡一入殿我就清醒了过来。
小猫从我的怀中跳开,却把纸鹤留在了我的手心。
李渡的衣上似是覆了一层霜,他把我抱回内室,温声问道:“怎么睡在这里了?”
我把玩着手中的纸鹤,心不在焉地答道:“看书时有些困。”
他的眉头约莫是蹙了起来,他放下床帐,用这一方静谧将我与外界隔离开来。
“让我看看,好吗?”太子维持着笑颜,向我问询。
“随手叠的玩意。”我将纸鹤攥在手里,直直地对上他的目光。
他静默片刻,而后长舒了一口气。
李渡抚摸着我还有些潮意的长发,将头埋在了我的肩窝,冰凉的鼻尖擦过脖颈,让我的身体又开始紧绷了起来。
“阿簌,你不开心吗?”他小声地问道,“是因为见到了沈侍郎吗?”
我的心神一阵恍惚,似乎李纵也曾经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是啊。”我唇边扯出一抹笑,推开李渡想要坐直身子,结束我们之间刻意又无趣的对话。
太子的性子最是阴晴不定。
他习惯了我这几日的顺从,突然遭到推拒竟是有些不能容忍,又或许是因为今日在政事上受了阻,他扣紧了我的手腕,强硬地将纸鹤抢去。
“那是我的。”
我心中生起些怒意,但李渡并不理会我,他自顾自地拆开了我的纸鹤。
繁复的折痕令其中的字句不再清楚,饱读诗书的储君还是顺利地将那句诗念了出来: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李渡突然笑了出声,他的笑声带着几分凄厉,让人从骨子里生出寒意来。
“阿簌,你不过跟了他半年,就这样念叨着他!”他用词很是粗陋,后面又说了几句极难听的。
太子的面孔扭曲起来,他恨不得将最难听的词全都说出来,好刺痛我那颗永远也不会再为他触动的心。
他再也不要隐忍,他要彻底打碎我们之间的关系。
李渡既卑微又自负,许久以来他都坚定地认为是李纵胁迫着我,他自知我不会爱上他,他也自负我不会爱上李纵。
沈簌是无情的恶人,不会为任何人动心。
我脑中一阵阵的轰鸣,等到李渡偏过头去吐出一口血,我才意识到我扇了他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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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渡用衣袖拂过唇角,他取下发簪,长发披散下来,就如他左衽的先祖一般,太子的眸中透着无尽的寒意。
他冷笑一声:“难道你还要为他守寡不成?”
我跟着他低笑了一声,仰躺在床上,轻声地言及他事:“阿澈要回来了,对吗?”
李渡听不得李澈的名字,他褪去温柔的面纱,恢复了惯常的狠厉。
做到最后时我的声音嘶哑,连喘息都变得无力,但我还是执着地说道:
“阿澈一定会杀了你。”
夜里我烧得厉害,浑身都是滚烫的,李渡抱着我,眼泪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濡湿了袖口。
我模模糊糊地想到,兴许真是命里遭了劫,我这一年里生的病简直比过去二十余年加起来都要多。
李渡身上冰凉,让我不自觉地想要靠近,我含糊地小声说着什么,他凑在我的唇边,认真地听着。
听清以后太子的臂弯忽然变得僵硬,他俯身吻住我,将苦涩的药汁渡入我的口中。
但许久过后偏又有一阵回甘萦绕在两人的唇齿间,我舔吻着他的唇瓣,想要窃取走他口中的甜意。他紧闭着牙关,不许我向里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