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天三更半夜回来把我叫醒,你还问我?
“……”梁怀钰难得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真的这么不舒服吗?”
陆宵不想再搭理他,虽说已经入春了,傍晚的风却还是凉飕飕的。
他吹了一会儿嗓子就发痒,咳嗽两声,从兜里摸出口罩戴上,几根手指快跟口罩的挂绳一样白。
梁怀钰看了两眼,想要移开视线,却冷不丁看到他袖口上好像沾了什么东西。
他靠近了些下替他拍下来,拿到眼前,竟然是几点木屑。
“这怎么还有木屑呢?”他问。
应该是做木雕那会儿沾上的,陆宵工作都挑以前的旧衣服穿,出门时想着不过是剪个头晚上再去宿舍上夜班,就没特地换,不小心带了些木屑出来。
陆宵不太在意地“哦”了一声,“工作的时候弄的吧。”
他不过随口一说,梁怀钰却愣住了。
工作?他还有别的工作?
也对,宿管毕竟只是个兼职。
可什么工作能沾上木屑?
难不成还在什么厂里打工?!
梁怀钰被自己的脑补惊得说不出话。
所以才这么难受吗,本来身体也不好,白天打工晚上兼职,还被自己搞得觉也睡不好。
他本就压着歉疚的心这会儿更不好受了,想问一句,张了张嘴话又堵在喉间。
不能问,对方都被自己搞得夜不能寐也不辞职,说明一定很需要这份工作。
晚上就吃一个素菜,衣服也旧旧的,每晚都指着学校批发给宿管的军大衣可劲儿穿,生活已经困难得如此明显了,他再问得多伤人家自尊啊。
陆宵看梁怀钰短短几秒内,脸色风云变幻,最后竟然颇有些眼眶湿热地注视自己,蹙眉后退半步。
这傻逼又怎么了?
又一阵风劈头盖脸吹过来,陆宵被冻得手指发麻,实在不想跟傻逼废话,赶紧切入正题。
“你今晚多久回来?”他声音从口罩下传来,有些闷闷的。
“我不回了!”
脱口而出,情绪饱满。
陆宵再后退半步,觉得这人怕不是真的有病。
梁怀钰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激动,顿了顿,解释道:“休息室已经批下来了,晚上我去哪儿睡。”
“真的?”陆宵似信非信,但眉头好歹舒展了些。
梁怀钰的心也跟着舒展开来,点头,“学校给的日期就是今天,放心,不会再打扰你睡觉了。”
他翻出通知短信递到陆宵面前让他看。
陆宵顺着他的手倾身凑近了些,通过自己双眼明明白白确认今晚能有好觉睡后,神情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眼睛里也带上笑意。
他眉眼弯弯,笑起来很单纯的样子。
梁怀钰看了却忍不住有点心酸,提醒道:“晚上好好休息,白天才有精神。”
厂里打工很累的。
陆宵缓缓直起身,皱眉看向梁怀钰。
虽然每一个字听起来都没毛病,但从那个傻逼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奇怪。
算了,傻逼的脑回路正常人怎么会懂。
“知道了,谢谢。”说着陆宵从他手里抢过自己的晚饭,转身头也不回地走掉。
梁怀钰却站在原地默默良久,直到陆宵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才慢慢转身回饭馆。
如果不是那一点点木屑,他可能永远不会、或者很久以后才能知道陆宵竟然生活得这么努力。
妙龄少男,孤身在大城市,身兼数职日夜辛劳,实在太不容易。
别提他长得还那么好看。
·
王随在馆子里左等右等前思后想,等到菜都上齐好一会儿了,钰哥才总算慢吞吞磨了回来。
“啥情况啊?”王随问,“那小子谁?”
梁怀钰摇摇头,“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弟弟。”
王随看梁怀钰一脸沉闷,“那你咋这表情呢?”
“没什么,”梁怀钰说,“他特别努力生活一孩子,以后咱能帮的都多帮衬点儿。”
王随怔了怔,随即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