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空,繁星密布。
匆匆瞥了几眼,把需要安排的事情做完,我们坐上加好油的车重新出发。抵达火星基地附近已经是四点多,开到最后已经睡不着了,路很颠簸,我们是第一辆车,后面的车就跟着我们的车辙前进,下车发现车尾全部都是黄沙。
下了车,Lucy开始通知大家:“原地修整一个半小时——要水要干粮的问我拿——没事的可以在车里睡觉——”
我走到车头,望向四周。
我们行驶了88公里,深入无人区才终于抵达的地方。
抬起头,天空是偏黑的蓝,肉眼可见的群星,星河璀璨,忽明忽暗,原来星星是真的会眨眼睛。
外面太冷,风中都裹挟着沙粒,大部分人都进车里睡觉了,车灯都暗了,星空因此更加夺目耀眼。我听到后面有声音,魏丞禹从后备箱拿来两把折叠椅。于是我们往前走了几步,把椅子摊开坐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终于能理解这句话。我们并排坐在一起,天空低低地笼罩下来,覆盖在仿若无边的大地上,黑暗四合而来。想到在家用微波炉热东西,永远需要盖上的那个半球状的盖子,它把碗包覆好。地球也是一个碗,我们是没有咸淡的佐料。
我一时失语,怔怔望向天空,忽然产生对星系,对天空,对宇宙的向往,那或是一种原始的冲动,就隐藏在人类百万年奔腾的血液中,是从抬头初始,就印刻在心底的崇拜。
魏丞禹说:“原来真的有星空啊。还能隐隐约约看到银河带。”
我把外套的拉链拉好,手插进口袋,腿却伸得很直,无聊地用自己的鞋子去碰他的鞋子。
“人类好渺小啊。”我半天只勉强憋出一句,觉得在繁星满天的夜晚,所有伤感与忧愁都被解构了。
坐着安静了几分钟,魏丞禹问:“车失控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他的面容半掩在天地之间,神情不甚真切,声音单薄地融化在戈壁滩上,突兀到我们仿佛是地球上最后一对旅人。
我侧过头看他:“你要我说实话吗?”
“嗯。”
“什么也没有想。”
当时短短几秒,热热闹闹,先是若爆米花机发射的“碰”一声巨响,接着车子如同滑翔,耳边Lucy说了两句“卧槽”,前一排坐着司机和梁烨,这时候都没有说话。
我手摸到车门上的把手,人被安全带勒着,大脑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车已经碰到栏杆,在咫尺临渊处稳稳地停好了。但只要再多移出去半米,一车人必然是非死即伤。
等援救的时候,梁烨打了个电话,神色语气和内容结合,对象是爱人。他只字未提出事故这件事,但很不舍得把电话挂掉。Lucy掏出手机,发如同层峦的语音消息给朋友,拇指按下提起很多次,带着半点哭腔:“我的生命差点停留在最美好的年华——”
我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下午一点二十七分,今天是星期三,岑姝肯定在上学,也没什么好打的。然后短暂想到很多年没见的人,感到莫名其妙的遗憾。只是这种感觉无从谈起,欲说还休,剪不断理还乱。再被烈阳一浇就消散了。
“好吧。”我说,“其实想到你了,但也就几秒吧。”
“是好的吗?”他问。
“算是吧。”我说。
我们之间的互动暂停了几秒,我想了想问:“你读过海子的诗吗?”
他露出茫然的神情。
我尝试唤起他的记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他不经意间露出经过修饰的疑惑,顿了顿和我说:“嗯,好像有一点耳熟。”语气十分肯定。
我无语凝噎:“他有首诗,叫《今夜我在德林哈》。”
“那很贴合今晚的主题。”他当捧哏。
我点点头,把椅子转向他坐:“我给你背两句。”主要多的也不会了,只记得最后两句。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我念,他摆出聆听的模样。
要讲下一句时,我心血来潮,自说自话,做了些不太高明的改动。
我看着他:“哥哥,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说,“我只想你。”
魏丞禹的眼神落回到我的身上。他和我四目相对,神情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
我准备站起来,收起椅子回去睡一个小时了。刚坐直,听见他说:
“我爱你。”
我猛地抬起头。
“……觉得很适合现在说,搞错了吗?”他说,“……或许是告知一下?”
他人高马大,此刻被紧张得拘束在一张折叠椅里,见我不说话,问:“现在说……迟到了吗?”
我佯装镇定,牙齿差点咬到舌头:“……还算准时吧?至少不算太晚。”
他宛如解除禁锢,站起身,走过来,我微微仰起头迎合。
只轻却珍重的一吻,在戈壁没有月亮的一晚。
作者有话说:
学识有限,尽力了。。
第94章 沙尘暴(一更)
这种气氛仅多维持了两秒,后面就传来说话的声音,陈育和樊佳乐走过来。
陈育抽着电子烟:“哟,你们在这坐着呢,太黑了都没看见,吓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