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说完,我下意识侧头看魏丞禹。实际上,我已观察一路他的神色,总觉得他面有凝重。
前面坐在棚里等文件拷贝好的那段时间,我也试想过Cindy会和他说些什么。若是追溯过往,那在她印象里的那些恐怕都不会令人愉快——也恰恰是我想隐瞒的经历。一是觉得已经过去,二是觉得他或许会内疚。
魏丞禹趁红灯看我们一眼,朝Lucy轻松地笑了笑。他先恭喜Lucy结婚,然后说:“可以啊,有什么我可以帮到的也尽管提。”面色正常,语气热络,他的情绪波动好像仅是我的错觉。
两位演员都有工作安排,在外地出差没有参加,其他的工作人员都陆陆续续来齐了,一口气坐满了三桌。
魏丞禹当客户代表,说了些感谢之辞,大家起起哄,鼓鼓掌,就坐下来开宴了。餐桌上已上好一圈冷盘,中间是鲜花和酒水饮料。有樊佳乐和陈育几个在,肯定就要喝酒。他们先是小酌怡情,随后酒过三巡,桃园结义,原形毕露,开始相互满上,一杯接一杯,不醉不罢休。
相比之下,我们这一桌十分岁月静好。Lucy坐在我旁边,她左边是Jessica和曲奇,过了会何姐也拿着杯子过来了,四个人自凑在一起小酌聊天。Lucy在撺掇Jessica当自己的伴娘,音量比较高,因此我也听到了。
除了她们几个,这一桌还坐了导演和其他几个魏丞禹的下属,都显得比较沉着冷静,也没怎么喝酒。不过试想如果我和Andy或Jack一起吃饭,也多少会影响我的胃口。
但我们这一桌的酒水仍然消耗地很快,因为坐在我旁边的人闷声不响,正独自一人一杯接一杯在喝。等我发现的时候,椅子脚下已经摆上一个空酒瓶,他在开新的一瓶。
我用手碰了碰他的胳膊,规劝道:“你吃点菜啊,少喝一点……”
住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双休日的晚上魏丞禹偶尔也会拿出瓶红酒,喝一小杯全身就会蹿上股很淡的暖意。我再趁机贴着他坐,他会把我手里的酒杯放到茶几上,然后手压住我的肩膀,嘴唇贴住我的嘴唇。若有似无的酒香气息萦绕在交错的呼吸间。
但我们都没有真正地喝醉过,因此我并不知道他这些年的酒量是否有所长进。
陈育和樊佳乐举着酒杯过来了。樊佳乐已经有些醉了,脸红脖子粗,举着酒杯一定要让坐在魏丞禹旁边的,代号大象的同事喝酒。肖顺之要开车,因此笑着婉拒了陈育的邀请。
饮完一轮,他们向我们这里走过来:“来,马……魏总,Lino,我们喝几杯……Lucy,你喝不喝……”
多少不能拂他们的面子,我与两个人碰杯,喝了浅浅一杯,转头就看到魏丞禹又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樊佳乐看到这么爽快的酒友,心中很是欢畅,他把酒瓶拿来,又替自己和魏丞禹斟了满满两杯,两个人相对而饮,随后义结金兰,邀为同道。
一顿饭吃完,昏迷了大半。我和已经步履蹒跚的魏丞禹结完账到酒店门口,肖顺之和我们打了个招呼,说有机会多合作,便往停车场走去;何姐搀着陈育和我们笑着说再见;樊佳乐已经失去意识,被他带的两个助手一人一边扛着,准备去马路边等车。
我叫的代驾尚没有来,就扶着醉汉在门口等候,Lucy也站在我旁边,说自己在等家里那位来接。
不多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绕着开到了酒店门口。司机从车上下来,高高瘦瘦的,看着舒服熟悉的长相,戴了副眼镜,确实很程序员。
Lucy拉着他过来:“Lino,这是我……”
那位:“啊!”
我被这一声唬住,借着玻璃门内透出的光看他,就见他啊完以后立刻把眼镜摘了。这下我立刻与记忆中的一张脸串联了起来。
“我啊!李旭洋!”可能因为我表情尚有茫然,他接着补充道,“五朵金花,你记得吗?”
“你熟人我熟人?”Lucy把他往后拉了拉,见了稀奇的模样,“你们认识?”
“是啊,哈哈哈,你们是同事吗?”李旭洋回答,“这是我高中同学,岑筱……”
听到这声音,原本整个人靠着我,脸埋在我肩膀处的北极熊也把脸抬了起来。
李旭洋又“啊!”一声,指了指我背上那个:“这也是我高中同学,魏丞禹!”
我:………………
他复走上来,先和我握手,再和压我肩上那个握手:“哇,太巧了,好久不见……原来你们还在一起……”
车久停在酒店门口并不可行,我们的代驾也骑着电动车到了。于是我带着魏丞禹和他们告别:“拜拜,有机会聚。”
“拜拜!”李旭洋热情地说,丝毫没有岁月产生的隔阂。他一开口,就让我仿若置身于高中的课堂,如此神奇。
车驶进夜幕里。我们都坐在后排,魏丞禹紧紧靠在我身边,人很重,喷在我脖子的呼吸又很热很痒。
我把他的脑袋礼貌地推开一点,他又靠上来,小声问:“……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我仍装作无知的样子:“告诉什么?”
“你是……你是……”他说到一半噎住了,语无伦次道,“你是没有别的办法,我什么也做不了……你爸是信蓉的……”
Cindy真的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这都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我一边安抚着,一边眼睛往驾驶座看,见那位师傅只是专心看车,充耳不闻,于是略微放松,“而且……”
刚吐出两个字,听到吸鼻子的声音。
我把魏丞禹的脑袋再次礼貌地推开一点。
这一次,接着车外变换的光影,我看到他眼眶很红,有些狼狈,好像马上要流下眼泪的样子。
我心下一颤,笑着问:“你哭什么啊。”
“我也顺利毕业了啊。”我打好的腹稿被刚刚一幕击打地有些零碎了,只能东一句西一句拼接起来,喉头紧涩却要佯装轻快,“也找到工作了,妹妹也长大了……你不也找到我了吗……”
他头靠着我,手臂箍得很紧,一言不发听完,然后说:“对不起。”他大着舌头,“不该把围巾还给你。”
此事不提还好,一提我心里的酸意也跟着涌出来。
“对啊,为什么要把围巾还我。”我一拍他的大腿,也想流下眼泪,“你不要了就丢掉,干嘛要还给我,你真的很讨厌。”
魏丞禹又很轻地抽了下鼻子,点点头。
“宝宝,对不起。”也许三秒,也许五秒之后,他说,“我错了。”
顿了顿,又补充:“香菜。”
作者有话说:
猛虎落泪(对不起我又来晚了,骚凹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