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陆旋那对胳膊是按原样长短打造的,各处细节皆是明眼可见的精工细作,为此班贺做了万全的准备。
他能做的是尽人事,接下来如何,听天命罢。
陆旋清醒时,屋外已不见光亮,桌上亮着油灯,班贺伏案写着什么,从这儿只能看见他低伏的背影。
肩膀两边伤口又开始疼起来,陆旋咬牙忍着,目光定定地看着层层包扎之下露出来的两条金属手臂,一动不动,泛着冰冷的光泽。
班贺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陆旋一动便回身看来:“醒了,感觉如何,伤口还疼吗?”
太晚了,阿毛等得脑袋直栽,刚才忍不住去睡了,班贺夜里熬成了习惯,独自在这儿守着陆旋醒来。
陆旋点点头,又道:“比起上一回,不算什么。”
班贺笑着给他端来水:“还要再等十五天左右,等伤口长好些才能拆纱布,那时就能知道成功与否。”
“多谢。”陆旋嘴唇干涩,凝视着眼前的人,无比郑重,“大恩大德,此生结草衔环,自当以命相报。”
“话说早了。”班贺抬起他的头,喂完水放回去,语气淡淡的,“这些话等确定能动再说。更重要的是,还不知你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天铁,一旦出现排异反应,这对胳膊也不能要。”
陆旋摇摇头:“无论结果如何,你已对我施以恩情,我——你为我花费的银钱,他日一定会加倍还给你。”
“这句话说到了点子。我该把这句话刻在这两条胳膊上,免得你忘了。”班贺不再推辞,笑容更深了几分。
那只是一句玩笑话,不过班贺确实刻了东西在那两条胳膊上。他指着小臂内侧一个不甚明显的图案,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个孔字。
“这儿,是我师门的印记,亦是工匠在作品上留下的标识。若是有同行,便能从印记分辨制作者。”
这与各个镖局有自己的标志是一样的道理。但,即便是义肢,自己身上印下班贺师门的印记,总有些说不上来的异样。不能算坏,总之就是……奇怪。
陆旋面上克制沉稳,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期待,等着拆开纱布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在此期间,陆旋行动不便,都是班贺在一旁帮助,事无巨细,照顾得用心,未曾表露过半分不耐烦。陆旋起初不能适应,双臂缺失令他痛苦万分,更无法接受的是自己成了一个什么都干不了的废人。
班贺却道:“只要留得一条命在,就还有无数未知机遇。人生在世上,做什么不都是为了活下去三个字?”
他做起那些事来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异样,帮陆旋清洗擦身,里里外外从上到下皆坦诚相见过了,倒显得浑身紧绷的陆旋是小题大做。
阿毛宽慰陆旋,师兄以前也是这样照顾他的,不用不好意思。可那怎么能一样?
好在,这一切终于收锣罢鼓。
第十五日,班贺发话,可以拆开纱布了。
阿毛最为积极,绕着坐在床边的陆旋,一圈一圈把纱布解下来。可以看见肩膀两侧连接处已经完全愈合,班贺抬手摸了摸,确定与金属义肢完美贴合,似乎是成功了。
“动一动。”班贺下达指令。
陆旋暗暗做了个深呼吸,缓缓抬起两条胳膊,金属沉重不比天生的,能动起来已经叫他欣喜若狂。相比阿毛表露在外的惊喜表情,他看来淡定许多——但他的淡定是伪装的,真正淡定的只有班贺。
班贺摸着下巴打量每一处细节:“活动一下手腕。”
陆旋依言上下转了转手腕,接着握拳伸掌,试着手指是否能自如活动。
“还算不错。不过不要高兴得太早,各人身体存在差异,一个月内都必须注意,有任何异常,一定要告诉我。”班贺认真道。
陆旋想到他所说的话,如果出现排异反应,这对奇迹般失而复得的手臂也留不住,喜悦之情淡了几分。
班贺敏锐察觉他的情绪变化,笑道:“也不用太担心,或许你是幸运的。”
陆旋注视他,抿唇笑了笑:“嗯。”
他忍不住站起身,抱住了眼前的人。双臂刚合抱,就听班贺闷哼一声,仓促拍着他的背:“快、快放手……痛痛、痛!”
陆旋一惊,连忙松手,惊慌失措地看着痛得弓成虾米的班贺,焦急询问:“怎么了?哪里痛?”
班贺痛苦地指了指自己后背,扶着后腰撑住了桌面,疼得直不起来。阿毛吓得跑过去搀住他,扶他坐下。
“这算不算恩将仇报,你是想勒死我?”
班贺指着陆旋的手指发颤,陆旋满眼无辜,低头看着双手,怀着愧疚之情,却是不敢再碰他了。
痛劲儿缓过去,班贺趴在桌面哼哼唧唧两声,才道:“刚装上,你还不能很好的控制力道实属正常。多练习练习就好了,先从自己吃饭练起吧。”
“好。”陆旋老实点头。
话虽是这样说了,但看到陆旋吃个饭上来就折了两双筷子,班贺额角的青筋还是欢快地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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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大力小陆√
关于义肢造型,我在微博发了可参考图片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