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贺温和注视，陆旋一时语塞，踌躇半晌，恳切道：“无论任何事，我不想听到你道歉，你无需对我道歉。”
他们是地位等同的同伴，谁也不是谁的附庸，了解处境理所应当。道歉更是完全不必，陆旋只知道应当从始至终表里如一，尽心尽力，但求一句对得起。
班贺眼中盈着清亮的光，笑起来：“知道了。睡去吧。”
陆旋觉得，他那语气还是在哄人。
一切正如班贺计划的那样，挑了个日光和煦的日子，找官府借了马车，特意挑了匹老马，班贺告知衙差，他要在陆旋与阿毛的陪同下前往乌泽乡。
唯一不同的是，这回多搬了两个不大的箱子。
一个箱子里装着图纸，另一个箱子装着杂乱的工具，衙门里的差役随意揭开看了眼，对阿毛抱着的衣物包裹视而不见，龚先生在乡下多住几天不算稀奇事，轻易挥手放了行。
他们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了城门，向着郊野驶去。
顺着官道出城五六里，勒停老马，班贺招呼陆旋他们下车，自己钻进了树林中。不多时，驱着另一辆马车出来了。
这辆马车上没有任何标识，是班贺提前一天放置在此地的。
“你会驾车吗？”班贺问。
陆旋搬着箱子，应道：“会一点。”
想也是，毕竟是镖局少东家，骑马驾车是外出走镖必备技能。班贺放心把缰绳交给他，自己当了一把甩手掌柜。
“那官府的马车怎么办？”陆旋问。
班贺语气轻快：“老马识途，它会找到回家的路的。”
马车稳稳行驶，阿毛独自坐在尾端，撑着双颊，唉声叹气，两眼一下一下望着来时的路，少见地满面愁容。
“师兄，咱们还没和孙姨、阿桃道别呢。”
班贺道：“前些日子不是告诉她们了吗？”
“咱们就这么不辞而别，她们肯定会很担心咱们。”阿毛说得自己都开始发愁了。
“等衙门看到马车回去，杨典史会去转告她们的，你就别操这份心了。实在不然，我把你送回去，你留在这儿陪她们。”
班贺睨着阿毛，阿毛一改愁容，嘿嘿一笑，抱着他一边胳膊，把脸颊贴上去：“那不成，还是师兄最重要，师兄去哪儿我去哪儿。”
胡乱揉了揉阿毛头顶，班贺余光瞥见那坐得端正一丝不苟的背影，又看了看一派天真的阿毛，不得不直面犹如天堑的差距。
他确实不是阿毛，甚至可能再也不会像阿毛这样。
车轮辚辚滚动，远离那座小城，前往未曾到过的地方。班贺心中并不明朗，如同在迷雾中行进。此行去往叙州，找寻鲁冠威，或许至少对陆旋而言是件好事。
这么想，班贺稍微定了定心，走一步算一步吧。
官道上，一匹骏马疾驰而来，迎面撞见一边悠闲吃草一边独自沿着官道返回的老马，驭马者立即翻身下马，上前查看。
确定官府马车上连根毛都没剩下，年轻押官的面孔愁苦成一团，回到马上的动作都不利索起来，不是脚滑踩空马镫，就是没抓紧缰绳，像个局促的新手。
都虞侯临走前交代的任务，就是跟着班贺，随时上报行踪。他等了几天都没动静，难得进城吃个早饭，人就给跟丢了，跟谁说理去？
郑必武艰难辨别车辙，望着前方遥遥无终的路途，扬鞭策马，认命地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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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名想不出来了，暂时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