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的他亲自领兵,来往于一座又一座的府邸,每至一处,都有数位士人被这些粗鲁的士兵如同捆绑一只活猪一样毫无尊严的绑起来,那一张张熟悉的脸或是咒骂或是哀求,纷纷看向这位士人的领袖。
“鄙为陛下之臣仆。”
不是慕容氏的族长,而是苏洵的臣子。
东市从未有如此热闹过,一颗颗头颅滚落在地,猩红的鲜血将那处的石板染红了数月,直到如今,每每阴雨之际,都散发着令人惧怕的血腥味。
白皤飘动,哀嚎与悲鸣声响彻睢阳,即使如他这般坚韧之人,也选择了闭门不出,用闭目塞耳的方式求得一瞬间的脱离。
慕容澈握住竹简的手隐隐泛起白色,为臣忠君本是正道,为民请命乃是圣行,但这条道路两旁为何浸满了亲友的枯骨,这条路为什么会这么难走?!
“大人,陛下来了。”
小厮的话将他从回忆中唤醒,苏洵就这样跟在了小厮身后,身边仅跟了一名老太监,走到他面前。
“朕前两日同你说的酒,朕给你带来了。”
苏洵笑了笑,挥挥手,那名老监就将手中食盒中的瓶罐取出一一拜访好。
苏洵挥挥手,让两人退下,自己就这么一掀衣服,直接跪坐在长廊上,那潇洒随意的姿态不似逐鹿的一国之主,倒像是仗剑行走天涯的侠士。
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木板:“丞相坐吧。”
苏洵话音刚落,似乎是被手下的声音给吸引,没忍住又拍了拍,在慕容澈的注视下坦然地笑道:“丞相果真是好雅致。”
作为富有四海的帝王,苏洵本身并不奢靡,按照他的话来说,自己不过是这天下的管家,哪里有花主人的银钱的道理。
也许是小皇帝的笑容太过阳光和煦,将他心中的阴霾驱散,或是这难得的对坐时光是如此温和,让他一时间忘却了所谓家族与天下。
慕容澈也学着苏洵的样子,肆意而洒脱地坐在了他的对面,这举动反而让苏洵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忍不住笑笑:“陛下何故做此态耶?”
苏洵倒是很坦然自己的惊讶:“老师向来端方君子。”
“若是为端方而端方,反而有违君子之道。”
是这样吗?苏洵总觉得他家丞相是在狡辩,但他只是眨了眨眼,没有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