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有说完,眼前骤然闪现一道白光,贺聆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柏珩重重地推了出去,他往后踉跄了两步,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目光所及的一切像是按下慢放键似的,每一个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辆疾迅的重型机车以无法控制的速度冲向柏珩,柏珩如同麻袋一般被撞出了几米远,贺聆同时重重着地,背部疼得一麻,而柏珩已经倒地不起,机车摔了个半弧,带着头盔的男人翻了两个身,匆匆忙忙地扶车离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贺聆完全懵了,他脑袋里像是在打雷,轰鸣得他有十来秒断了思考,等回过神来,他听见自己嘶叫着喊了声小柏,继而不顾擦伤与疼痛跌跌撞撞跑向倒地的柏珩。
幽微的路灯下,柏珩双眼大睁,嘴里有鲜血涌出,他似是想起身,却只能僵硬地躺着。
贺聆全身都在发软,他手抖得拿不住手机,只得用力地捶了两下地面,用疼痛来止住颤抖,他竭力地让自己保持冷静,拨了120,牙关颤个不停,“你好,这里是华西路,我不知道是哪一巷,有人被车撞了,情况很危急,请你们马上过来......”他咬住了牙,“快一点。”
他挂了电话,跪倒在柏珩身边,却不敢去碰柏珩。
他这辈子是第一次直面死亡,方才还活生生在他面前的人,如今却满脸是血,他过度惊恐,眼里涌出了泪,想说话,喉咙像是塞了棉花,再也发不出音节。
如果他不执意要追赶柏珩的话......
柏珩一开口,嘴里就有刺眼的红漫出来,他唇瓣翕动着,贺聆用力地抹了下眼睛,才看清柏珩的口型是对不起。
贺聆崩溃地无声大哭,眼泪湿了整张脸,
柏珩想让他别哭,可想到贺聆是为了他才哭的,又忍不住地觉得高兴。
身上剧烈疼痛着,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
如果真就这么死去,柏珩也不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他只是想让贺聆记住他而已。
——
与贺聆分别这一年柏珩唯一学会的事情就是伪装。
何医生是个很优秀的医生,柏珩却不是一个好患者。
他的治疗很顺利,情绪也日渐趋于稳定,他按期跟医生谈话,按期吃药,只是没有人知道所有药物都喂给了下水道,当然他偶尔也要当着姑姑或哥哥的面将苦涩的药物咽下去,可转眼他就会冲进洗手间东西吐出来。
他得痊愈,至少在医生和家人面前是如此。
但他不能真的痊愈,他怎么能跟贺聆分开?
柏珩每天都会想贺聆,特别是在给他养的孔雀鱼投食时,他尤其想念。
他偷偷地想,不易察觉地想,想念像是疯长的藤蔓,将他整颗心都包裹得密不透风。
柏珩很讨厌身边的跟屁虫,害得他无法去见贺聆,可是他需要这些眼睛来向姑姑和哥哥证明他是一个正常人,果然,在他变成正常人的一年后,那些跟屁虫终于不见了。
他得小心一点,才不会被发现意图。
所以在撤去监控后的一段时间,柏珩依旧按部就班地过活,直到他悄无声息地逃离。
带他去A城的车子是黑车,车上有股很难闻的气味,不过柏珩想到很快就能见到贺聆,这些细微的不适也就算不得什么。
他迫不及待想跟贺聆说说话,说什么都好。
可是见了面、说了话那又怎么样呢,之后贺聆依旧会离他而去。
他得想个办法将贺聆绑在他身边才对。
贺聆果然是在乎他的,在见到贺聆追上来的那一刻,他甚至有一瞬间想放弃自己的计划,可是他还是将贺聆引到那条街道。
“这可是会出人命的事情,我不干。”
“三十万,不会有人追究你的。”
“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哪有人雇车撞自己的?”
“五十万。”
“成交。”
机车撞在身上真的很疼。
他眼前白花花的一片,生怕自己失去意识就再也见不到贺聆,只好努力地睁大眼想要看清楚贺聆的脸,贺聆为他哭了。
那他所作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柏珩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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