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像是怕贺聆反驳他似的,立刻黏糊糊地说晚安。
病房里彻底静下来了,不一会就有细微的呼吸声交叠,一夜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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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那日,天朗气清。
柏珩的伤势按理说不宜舟车劳顿,但他的膝关节修复手术刻不容缓。
全程有医护陪护,因此一路很是顺利,当晚就转入了柏良安排好的医院。
人才安顿好没多久柏家人就全来了,连远嫁的柏乔都千里迢迢来看望幼弟。
贺聆想到唯一一次跟柏山见面的不愉快经历,本来想避一避,但柏珩对那件事情全无记忆,又很粘着他,不得已他只得硬着头皮留下来。
幸而柏山只把贺聆当透明人,他只需坐在一旁充当柏珩的定心丸,连话都不用说,乐得自在。
柏虹一见到柏珩的惨状就开始哭,而第一次露面的柏乔则是很好奇地打量着贺聆。
柏乔比柏珩大了整整十岁,但保养得很好,除了眼睛和鼻子比柏珩更秀气一些,跟柏珩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知情的会以为他们是龙凤胎,她一来到这屋子,就吸引了贺聆的目光,惹得贺聆偷偷看了好几眼。
一屋子都是柏家人,贺聆虽然是个社交天才,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柏乔咦了声,“我有东西落在车里了,得回去拿一趟。”她声音软软的,很是好听,杏眼看向贺聆,“东西有点多,能不能烦请贺先生跟我一起去?”
贺聆有点诧异,但见到柏乔冲他眨眨眼,立刻会意柏乔是看出他的困窘想替他解围,心里不禁对这位初相识的女性有几分好感,随即颔首。
柏珩没有阻止贺聆跟着柏乔出去,还说,“我姐姐人很温柔的,你们一定很聊得来。”
明眼人都看出柏珩迫切想要贺聆融入柏家。
柏乔笑着跟贺聆出去,“我直接叫你的名字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小柏跟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真是很抱歉,他从小被我们宠坏了,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我家里人的处理方式也欠妥,虽然这话说得太迟,但我还是代替我们柏家跟你真诚地说声对不起。”
贺聆在柏家人身上是切切实实吃过亏的,即使柏乔轻声细语,叫听者挑不出半分错来,他也不敢放下戒心,而且柏乔现在跟他说这些,实在太像怀柔政策了,他略一思索,笑说,“柏小姐是个明事理的人。”
言下之意,其他的柏家人多多少少有点不讲理。
柏乔似乎没有听出贺聆的弦外之音,依旧笑吟吟的,“你比我小不了几岁,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一个无关紧要的称呼而已,贺聆没有扭捏拒绝。
两人出了走廊,柏乔才道出真正目的,“贺聆,其实你应该也知道我叫你出来是有话跟你说,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贺聆心想终于来了,略一颔首。
“小珩不仅长得跟我很像,性格也跟我很像,我听说他执意要跟你在一起甚至跟家里断绝关系时,一点儿也不意外,因为我也做过这样幼稚的事情,只不过没有成功,”她坐到长凳上,医院的白炽灯打在她精致的脸上,美得晃眼,“年轻的时候谁都做过几件蠢事,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惹人发笑。”
贺聆在她旁边落座,安静地听柏乔说话。
柏乔娓娓道来,“小珩刚出生没多久我妈就去世了,家里的哥哥姐姐比他大那么多,心疼他幼年丧母,都宠着他让着他,姑姑呢,也宝贝得不行,要什么给什么,不过怕他走歪路,对他的管控就尤为严格,他没什么同龄的朋友,去哪儿都得报备,久而久之他就不太爱跟人来往,乖乖听家里所有的安排,实不相瞒,我有段时间都怕这么管着他,把他管自闭了。”
“要说他长到这么大做得最离经叛道的事情,就是跟你谈恋爱,我倒是没想到他会喜欢同性。”
她对着贺聆笑了笑,“只是没想到会搞出这么多事情,要我说,如果不是有柏家给他担着,就该把他丢进去吃几年牢房,让他好好整改整改,你觉得呢?”
贺聆哑然失笑,只是还有些捉摸不透柏乔跟他说这些意欲何为。
他抿了抿唇,直接说,“如果你是想让我同情他......”
“他有什么好同情的,”柏乔哼道,“他这辈子得到的好处可比普通人多得多,旁人羡慕都来不及。”
“那你说这些?”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当然跟你统一战线痛斥小珩,但作为小珩的姐姐,我不敢说我没有半分私心,贺聆,小珩有错,他错得离谱,该罚该打,也因此付出了代价,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但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多念念他的一点好,我敢打包票,小珩有千错万错,但喜欢你这一点,没有人能比得上。”
贺聆喉咙微涩,但没有回应。
“我不是你,没有资格替你做选择,你可以把我今天说的话当耳旁风,听听就算了,”柏乔起身,顾盼生姿,“但如果以后我们有机会成为一家人,你想怎么打骂小珩我都没有任何意见,我们自己教不好,总会有人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痛的。”
贺聆也跟着站起来,他一直都没有给出确切的说法,只是笑道,“柏小姐口才了得,我甘拜下风。”
“都说了别叫我柏小姐,好了,我们该回去了,否则小柏得以为我带你跑路了,指不定还得哭鼻子呢。”
柏乔没有半分世家小姐的傲气,又对贺聆推心置腹,即使贺聆心里清楚知道她今日说这些话无非也是想劝他放下过去,但依旧对她极其有好感,至少柏乔不像其他柏家人一样逼迫他做选择,而是将选择权放在他手里。
多念念柏珩的一点好......贺聆回想柏乔的话,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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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小猫病了,今天只有一更,不好意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