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绝不会跟风骂他们的人——曹大夫。见到曹大夫的那一刻,越零丁觉得自己没看错人。几天前他肯冒着风险将小薛成美送回来,越零丁就知道他不是一个庸俗的懦弱之辈。
现在,他能找的也只有曹文远了。
“曹大夫,我得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你说。只要是曹某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帮你!”
越零丁感激地看了一眼曹文远,说:“这个忙之前就给你说过了,帮我照顾一下小成美。他现在断指了,我很担心...他现在在城外的玲珑居里,您去找他,他会跟你走的。请你帮我转告他一句话——‘人活着不止是为了仇恨’。”
曹文远点点头,“这很简单,越公子不必担心。我必顶会照顾好他,让他成为像龙神医这样的人!只是越公子,龙神医他现在已经被......”
“这件事我知道,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你准备劫法场?哪里可有常氏的人守着,是绝对无法劫走的!”
越零丁笑着摇了摇头,宽大衣袍里的手不自觉地握了握那个东西,说:“多谢关心,我但我并不是去劫狱的。实不相瞒,我想陪着他。”
“越公子你......”
越零丁点了点头,道:“请不要阻止我,你或许永远也想象不到他在我心里的分量。离了他,我觉得活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外面并不是什么禁忌之恋,我们只是恰巧爱上了对方。曹大夫,再会了。”
露出惨淡的一笑,这一笑让曹文远有点搞不清楚他的意思——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十几年之后,他还会碰到一个越零丁,一个不认识他,却的的确确是这个人的越零丁。
越零丁将小薛成美托付给了曹文远后,便径直朝菜市口去了,那里已经成了肮脏的地狱,每个人都在围攻他。可越是这样,越零丁就越要去。
他不能丢下龙骧一个人在那里!
“有病吧这个人?喜欢男的......”
“我听说他还毁了一本绝世的孤本呢!那可是常氏的至宝,居然就被他给毁了!”
“这种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快,快用刑,杀了他!”
......
骂声络绎不绝地钻进越零丁的耳朵里,他却一声不吭,默默往最前走去。走到行刑场以内,有个官差把他拦住了。越零丁不管,还是往前走,几个官差上前拦他,被他一个眼神吓住了。
“龙哥,我来晚了。”
龙骧是站着的,他的膝盖只会给长辈,给爱人,不会给这群围观者,更不会给坐在观刑台的常慈安!
越零丁看见被五花大绑,已经被按在行刑台上,却依然倔强地不肯弯下膝盖的龙骧,一下子就叫了出来。
龙骧一听到这声音,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他忙眨眨眼睛,一看的确是小零儿——这才几天,就又瘦了!
一见两人相聚眉目传情,底下的人情绪就更加暴躁了,本来已经扔没了的烂菜叶子又从四面八方飞来。那些骂声密的像一张网,把两人网在里面,无法逃脱。
龙骧刚被松绑就赶紧捂住了越零丁的耳朵,“别听,别听这些话!”
此时龙骧是真的有点怕了,这些人的话他不是第一次听,甚至更难听的他也受过。可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让越零丁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越零丁抱住龙骧,道:“没事,龙哥,我们有什么所谓吗?这不过只是书里的剧情而已,看书而已,不要生气。”
嘴上这样说着,可实际上越零丁却并不这么想。
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他就越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美好又如此的伤人。比如江家,他亲眼看到了传说中美到看一眼记一生的江氏禁制;再比如现在,他亲耳听到了所有人都在用全世界最怨毒的诅咒骂两个根本不熟识的人。
“龙哥啊,我们一起走吧?”
越零丁将衣袖里的东西拿出来,那是一把木仓,常慈安隔那么远也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一声“嘭”的巨响。
只见台下看客皆呆若木鸡,他们鸦雀无声,因为他们看到了此生最不可思议的一幕——两人在这声陌生的巨响中相拥,身躯渐渐化为光斑,消散在空中。
在众人震惊之余,没有人再有多余的精力去看他们身后,看看他们身后是否站着一个眼里泛泪,却满眼狠毒的,断了小指头的孩子......
人群沸腾,小孩子消失在了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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