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祠堂,后山,这两个看着有些莫名其妙的地方算是彻底连上了。
“呸,什么叫拐,我们分明是花了小半辈子攒下来的钱买回来的。”说话的村民反过来指责其他人,嘴上振振有词道,“我们花钱买下来的媳妇,他们一来就要把人抢回去,这些强盗活该去死。”
“你们也是,你们也是群不要脸的小偷,都该死。”
人群一阵骚乱,看得出来其他NPC也都是这么个想法,想要把这些不知道盯上的哪家媳妇的“小偷强盗”直接和之前一样弄死。
也难怪村子里的这些村民从头到尾都对他们这些外乡人这么警惕了。
趁着这个群情激奋的空档,蒋钦快速把答案串联在一块儿提交:“所以,因为重男轻女不去养活女婴,长大后又直接从外边花钱找人贩子买。最后当亲生父母好不容易找上门后,直接还把人家活活打死扔在了祠堂的井底?”
……说不定这个副本的关卡boss,就是被他亲生父母以及那些牌位镇在了祠堂里。
直到接触到祠堂井里的血腥气前,无论是他们看到的那些曾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人脸老鼠,还是那个半夜出现在房间里却并未真的做什么的女鬼,相比起这些看似和善却没有善恶观的村民,那些鬼怪反倒是一直都催促着他们快跑。
也难怪这两天,村子里没人问他们有没有经过祠堂了。或许当时祠堂里的那个问着“你认识我么”的女鬼,在被进门的神婆吓回去后,反过来帮他们盖住了井盖。
语音才落,系统很快发出了通关提示。
【恭喜诸位轮回者查明了这个偏僻村庄里埋藏着的秘密。】
【诸位轮回者将在未来十分钟后脱离副本,请务必挣扎着活到那个时候。】
两行通关提示缓缓从这些轮回者眼前消失。
围住他们的村民却并不能看到这两行满是不详的字句。他们举着手里充当是武器的农具,朝着轮回者们不断逼进。
也就是在这时候,周边的温度骤然降低。窗外斜斜照进来的阳光在此刻彻底消失。
后山,泥土下埋着的白骨像是有生命似的挣扎着从地底下爬出来。
除了轮回者们亲眼见过的婴儿尸骨,里面还夹着一些比前者大上几十倍的成年人骨架。偶尔因为埋进去的时间不长,灰白的骨头上还挂着点没分解完毕的碎肉。
它们朝着山下的村庄不断逼进。
祠堂里,常年被压制在井底的冤魂这一刻尽数从井底爬出,八卦井的井盖在这一刻尽数化作粉尘。
无数张鬼影在这一刻不断逼进人群。
最初,那些村民NPC们还未能发觉村子里的异样,将轮回者们的说辞尽数打成借口,义愤地想要围上去。
直到人群外围突然传来一阵失控的绝望哭嚎,几个尤带着惊恐神色的头颅从他们头上飞过砸在墙壁上留下一个血印子,带出来的鲜血像是雨一样拎在他们头上,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劲。
像是被赶进羊圈的羊群,村民们被死亡驱赶进房间,无数张鬼影把这个房间重重围住。
脚步声,哭嚎声,求饶声,尖叫声,以及厉鬼发出的扭曲笑声……整个场面乱作一团,原本站在一起的轮回者们在这一刻在人群中稀释。
谢临渊几乎只来得及扯住时煜的手腕。
……就算是知道时煜是个NPC,可这时候亲眼看见时煜的尸体倒在自己眼前也难免因此而难受。
混乱的鬼影人群中,他几乎不能确认其他轮回者的位置。
“走,我们必须得想想办法离开这个房间。”谢临渊抓着时煜往窗口的方向走。过于拥挤的人群里,即便有尽量避开致命伤,但和其他慌张的村民擦肩的同时,他身上难免被他们拿在手里的镰刀锄头擦伤。
当然,这主要也有在小心防范周围的其他NPC的同时,小心注意身后可能会发生的背刺的缘故。
好在鬼怪的仇怨此刻并不集中在他们这些外乡人身上。只要村民不死,那些鬼怪通常也不会选择轮回者动手。
这也算是副本给他们这些NPC勉强留下的一条后路。
最终,他从失序的人群里硬生生挤出来一条路,挤到了窗口。
拨开成团堵住窗户的尸体,谢临渊的另一只手松开时煜的手腕,从随身空间里摸出来十几张护身符。
他塞了一半到时煜手里,然后带着人一起翻出了窗外。
手里画着朱砂的黄纸骤然化作飞灰,但好在这个数量的道具最终支撑着他们离开了房间。
谢临渊抓着时煜往更偏僻的角落去。这是因为法阵容许活人通过进出,这么做也为了防止其他NPC抑或是轮回者因此而反过来对他们下手。
他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倒也没避讳着那群鬼怪,径直结阵准备挨过这十分钟。
也就是在这十分钟里,似乎是因为其他轮回者纷纷在副本里意外死亡,NPC本人在这方面也不再有什么压力,谢临渊发现时煜的表情彻底褪去了原本假装出来的惊恐,变成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抱胸站在原地。
回想刚才那整个还算是顺利的流程,或许时煜本人已经无所谓他死不死的事情了。
谢临渊瞟了眼时煜脸上的表情,脑中很快就在主观作用下,随之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就看之前失手过一次,或许时煜这会儿也算是放弃了这方面的想法吧。
谢临渊这么想着,几乎以为时煜那颗被他说是石头做的心有了些许软化。
直到他的背心正正被捅了一刀。
时煜动手的手法还算是熟练。不仅是下手的速度足够快,他甚至掐准了空档,在副本其他NPC和轮回者尽数死亡、鬼怪一齐围攻的同时,在他开始不断加强法阵没办法抽身的那一瞬间,掏出了自己的匕首。
唯一可惜的是太久没用这种活人惯用的手段动手杀人,时煜一时没找准位置,下刀的位置稍微有点偏,以至于还给了谢临渊说话的机会,没能让人当场暴毙。
……不过这个问题这时候看着倒也算不上多严重。虽然他手上准头有点偏,但他还有其他同事能帮他补刀。
围绕着两人的法阵在施术者受伤的瞬间变得稀薄,仿佛一碰就能尽数碎裂开来。
谢临渊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时煜,凌厉的眉眼最终随着不断淌出的鲜血而变得苍白柔和。
“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