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还收了个徒弟。
沈无春抿了抿嘴,他觉得如实说了,傅鸠会不高兴。
“你不说我也知道。” 傅鸠嘴角带着笑,眼睛却恶狠狠的盯着沈无春,仿佛割裂的两种情绪。
“听说你又收了个徒弟,” 傅鸠声音里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毛骨悚然,“你的新徒弟怎么样?称你的意吗?你跟他说起过我吗?怎么说我也是他师兄不是。”
“他不重要。” 沈无春打断他的话,像是感受到危险了似的,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傅鸠微顿,目光沉沉的看着沈无春,“那谁重要?”
沈无春抬眼看向傅鸠,“当然是你。”
傅鸠沉默了,他长久的凝视着沈无春,末了只撂下一句,“骗子。”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下来,沈无春无聊,就盯着傅鸠的背影,描摹他衣袍上一朵一朵的墨色牡丹。这牡丹花瓣大而繁多,颜色深红渐黑,唯有花蕊一点灿灿的金黄,像是星星点点的光。
沈无春在床上躺下,注视着傅鸠的背影,慢慢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机关轰鸣的声音传来,那头,燕无歇站在石桥另一端,身边几个弟子举着火把,照着桥这边的路。
那几个弟子同沈无春在秋水渡见到的武林盟弟子不同,他们每个人都身着白色甲衣,脸上带着面具,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些弟子平常守在各个关卡,每三日一次往傅鸠这里送吃食日用,但不能与傅鸠对话。
沈无春被声音惊醒,刚想起身去看,却被傅鸠压着摁了回去。
燕无歇穿过桥走进石洞,身后的弟子将几摞卷宗放在石台上,随后退到石洞边。
石洞就这么大,那几个素来给傅鸠送东西的弟子见到床上还有一个人,都十分惊讶。
只见傅鸠懒散的倚在床上,怀里搂着一个人。从他们那里看去,只能看见那个人的背影,他半拧着腰身偎在傅鸠怀里,往下拢着雪白的皮草。
燕无歇目光在傅鸠两人身上转过一圈,笑道:“贤弟好兴致啊。”
傅鸠勾起沈无春的一缕长发,漫不经心道:“长日无聊,总要找些事来做。”
燕无歇笑道:“是为兄考虑不周了,若是下次贤弟再觉得无聊,只消吩咐一声,各色美人为兄必然给你送来,不必麻烦金夺燕了。”
傅鸠垂下眼,指腹摩挲沈无春的脸颊,透着一股子狎昵之意,“我想要的美人,可不是那么轻易的找到的。”
燕无歇看着那被傅鸠环在怀里的人,道:“是了,似我兄弟这般人品,自然得用最上等的东西相配,就是美人,也得是天下第一的美人。”
他将天下第一四个字咬的很重,生怕傅鸠和傅鸠怀里那位听不出来似的。
傅鸠没说话,目光冷下来。燕无歇自顾自的站起身,道:“这些东西给你送来了,三日后我来取。” 说着,他想起什么,又道:“对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若是什么少的缺的,只管吩咐人给你送来。”
傅鸠皮笑肉不笑,“多谢燕兄。”
燕无歇摆摆手,“你我二人兄弟,何必那么见外呢。”
燕无歇带着他那些弟子很快离开了。
沈无春从傅鸠怀里坐起来,道:“你们两个真虚伪。”
傅鸠没理他,走到石台边,处理起满桌的卷宗。
“这是什么?” 沈无春问道。
“武林盟的事务。” 傅鸠手下很快,不多会儿,已经看了三份了。
“武林盟的事务,为何要你来处理?” 沈无春不解。
“燕无歇那么一个物尽其用的人,会叫我享清闲?”
沈无春走到傅鸠身边,很惊奇的样子,“那你岂非大权在握么。”
“是啊,我虽然困在这里,却通晓整个江湖事。从我笔下出去的每一条决策,都在搅动着江湖风雨。” 傅鸠看了眼沈无春,沈无春眉头紧皱,好像觉得傅鸠作为囚犯的生活与自己想的很不一样。
“想不明白吗?” 傅鸠道:“即便没有武功,我还有很多足以支持我过得很好的东西。因为我从来不靠武功活着。”
沈无春抿了抿嘴,觉得傅鸠在嘲讽他,他就是靠武功活着的人。他毕生追求更高深精妙的武功,而没了武功,几乎是废人一个。
沈无春有些不高兴,在傅鸠身边站了好一会儿,闷声闷气的问道:“你之前,真的有很多美人陪你吗?”
傅鸠笔下一顿,抬眼看向沈无春,“你在浮玉山,不也有个小弟子嘘寒问暖?”
“我没有。” 他跟沈长策又不是真的,何况沈长策那么气人。
傅鸠嗤笑一声,明显不信。
沈无春抿了抿嘴,心里有些委屈,但现在是他要赖在傅鸠身边,总不好对傅鸠发脾气。思来想去,只好闷闷道:“那你以后不能有了。”
说完,沈无春回到床上,盘腿面向石壁坐着。他自己觉得他很识大体,没有向傅鸠发脾气,但就是傅鸠瞎了,也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他的委屈与生气。
傅鸠收回目光,快速浏览纸张上的字。石室里感受不到时间的变化,沈无春只能通过傅鸠处理事务的速度判断,当石案上的一半事务处理完后,傅鸠放下笔说该休息了。
沈无春微微惊讶,“一天这就过去了?”
傅鸠走上石床,拉扯沈无春的衣裳,“一日时光本就转眼即逝。”
沈无春倒想同他辩驳,但显然傅鸠心思不在这上头,两个人滚进柔软锦衾里,都不再提这个了。
沈无春醒来的时候,石壁上的烛火还剩下一点。傅鸠还睡着,他睡着的时候也不熄灯,任烛火一根根的燃尽。
沈无春小心翼翼的从傅鸠身边起身,他下了床,原本冰冷的石板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赤着脚踩上去也不觉得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