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春完全不受影响,他对歌舞没什么兴趣,这邪气的铃铛声也没有影响他,只是身边的楚四一直殷勤伺候,让他有些不习惯。
一曲歌舞毕,宴席差不多也到了尾声。沈长策很沉不住气,问道:“我师父来赴宴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楚棠没理沈长策,只是道:“外头夜色正浓,怎好让客人趁夜而归?沈大侠若不嫌弃,不如就在府上住一夜,明日我便命人送几位回去。”
楚棠说的客气,沈无春也不欲与他撕破脸,不过是再等一夜,也没什么大不了。
“那就多谢谷主款待。”
沈无春话音落下,楚四便道:“沈大侠,小的为您引路。”
沈长策与苏弄晴似乎并不与他住在一起,楚四领着沈无春穿过曲折的回廊,走到一座小楼。小楼后面是一座湖,连着洛阳城的护城河,很是清澈。
“这是主人特地为您挑选的地方。” 楚四一面说一面领着沈无春上楼,从小楼望出去,皓月当空,月光如水。
沈无春并没有吃多少膳食,但是因为楚四的殷勤伺候,倒是喝了不少酒,这让他有些倦倦。
房间收拾的干净雅致,沈无春放下剑,那边楚四来为沈无春宽衣。沈无春避开他,“不必。”
楚四面色瞬间惶然起来,“可是小的哪里伺候不周?”
“与你无关,是我不习惯有人近身。” 沈无春解释了两句,但是楚四还是惶惶然,“求您让我伺候您吧,若是主人知道了小的伺候不周,小的性命不保啊。”
沈无春无意为难楚四,只好道:“你随便做些什么吧。”
楚四这才破涕为笑,他起身去打了水,要给沈无春濯足。沈无春坐在床边,有些昏昏欲睡。楚四端着热水回来,去脱沈无春的鞋子。沈无春没有让他动手,自己脱了。
白生生的一双脚浸在热水里,淡青色的血管在雪玉般的脚背上若隐若现,纤细的脚踝上还有带锁链留下的青痕。沈无春碰了碰,有点疼,但不算严重。
楚四跪在地上,忽然伸手去摸沈无春的一双脚,沈无春一惊,叫他放开。楚四恍若未觉,只伏在木盆旁,不住的摩挲沈无春的一双玉足。
沈无春将楚四踢开,木盆翻倒,热水撒了一地。沈无春赤着脚站在地上,抽出剑落在楚四胸前,“你到底是谁?”
楚四却不说话,抱着自己的一双手,面色迷醉。
门外众人听见屋内的动静纷纷破门而入,见楚四躺在地上,几个人忙上前扶起他,口称谷主。
沈无春十分惊讶,“你就是楚棠?!”
楚四,也就是楚棠,低低的笑出声,声音倏地变得阴柔缥缈,“沈无春,你真美,你真美。”
沈无春看着楚棠,楚棠舔舐自己摸过沈无春的手指,大笑着离去。他一走,许多人跟着他离开了,只留下几个人看着沈无春。
沈无春提着剑,目光冰冷,“我要离开这里,我的两个徒弟呢?”
那几人面面相觑,从他们身后走出一位老管家,笑着道:“沈公子不要急,我家郡王今日得见公子,有些失态,还请公子莫怪。”
沈无春冷笑了,“我杀了他之后,就不会怪他了。”
老管家面色很不高兴,“公子太失礼了。”
沈无春不欲与他多说,长剑微抬,冷冽的光刺着了老管家的眼睛。
“无春剑。”
沈无春动作倏地停下了,“你说什么?”
老管家看着近在咫尺的利剑,微笑道:“我家郡王自来礼数周到,沈公子来赴宴,我家郡王自然有礼物相送。听闻沈公子多年来一直在寻无春剑,想必为了这把剑,公子不介意多待一会儿吧。”
老管家说完,领着人退下。房间里的狼藉很快被收拾好,弄湿的地毯换了新的,香炉里的香气飘飘袅袅。夜深了,一切归于寂静。
第19章
次日辰时,天光大亮,沈无春的房门被敲响,侍女们鱼贯而入,托盘里摆放着整套的衣裳配饰,另有热水布巾,伺候沈无春洗漱。
沈无春没有让这些侍女伺候,自己洗漱后换了衣服,用过早饭,跟着人往前头去。
皇家规矩繁琐,衣食住行,一举一动都有讲究,沈无春心里很不耐烦。
沈无春被引到一处花厅,花厅外是一大片牡丹花,上百株墨色牡丹,上等的烟绒紫,花瓣闪烁着绸缎般的光泽,花蕊鹅黄,正如乌金交相辉映。
“我知道你很喜欢墨色牡丹。” 楚棠的声音传来,沈无春看去,只见楚棠自屏风后走出来,身着雪青色的锦衣长袍,头戴白玉冠,腰带青莲佩,端的是如玉公子。沈无春的目光落在楚棠眼睛上,他眼上依旧蒙着白绸,看来,瞎子这一点不是装的。
“眼下还不到四月,我令花匠想办法让这些牡丹提前开放,不知道会不会好看。” 楚棠对着沈无春的方向,“你喜欢吗?”
沈无春不为所动,“我认识你吗?”
楚棠嘴角的笑意僵持一瞬,随即恢复了他翩翩公子的模样。
“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我爱慕你已久。”
沈无春看着他,“所以你将我两个徒弟扣下,是为了让我来见你。”
“是。” 楚棠承认了,“我真的很想见你。”
“你现在见到我了,让他们走吧。” 沈无春道。
楚棠歪了歪头,有些惊喜的笑道:“你不走吗,你想留下来陪我吗?”
“不,” 沈无春冷酷无情,“无春剑你还没给我。”
楚棠依旧笑着,喃喃道:“无春剑,无春剑,傅鸠那个贱人的佩剑。”
他提起傅鸠,有些咬牙切齿之意。
沈无春皱眉,“你不能这么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