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十二收回手,撇撇嘴。
从洛阳城南下,赶上七天的路,踏入湘楚地界,便到了药王谷。药王谷地方很隐蔽,起源于湘江一条无记载的支流,崇山峻岭掩映着,树木郁郁葱葱,奇峰层出不穷。
进谷前,谢十二分了些药丸给几人,说是可以预防山林的迷障。药王谷因势利导,依据奇门遁甲设下阵法,旁人很难穿过山林找到药王谷的入口。
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眼前豁然开眼,高耸入云的树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芙蓉花,似锦如霞,美不胜收。
“我们药王谷的芙蓉花不拘天时,一年四季都会开放,也算是一处盛景。”谢十二背着药箱,领着人往里面走,越过这些芙蓉花,便看见房屋田舍,鳞次栉比。小路上有小孩子玩耍,半大的胖娃娃不怕人,见了谢十二远远的便喊着,“十二哥哥!”
谢十二冲他们挥挥手,道:“去告诉我阿姐,我回来了。”
那几个小孩又蹬蹬蹬的跑远了。
再往前走就遇见了一些大人,穿着粗布衣服,身上背着背篓或挑着扁担,像是去下地做活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见了谢十二冲他打个招呼,态度很是恭敬。
“像桃花源一样。”沈无春道。
傅鸠背着手,闲庭信步似的走在小路上,“药王谷是由三姓聚集的部落,这里的人个个精通医术。对外,他们被称作药王谷的弟子,而对内,同一般的村落没有两样。药王谷的谷主,也就是这里的族长,历来都由谢家人担任。”
谢十二回头看了眼傅鸠,“你知道的还不少呢。”
傅鸠没说话,谢十二又凑到沈无春身边,“这一任的族长就是我爹,他人很好,我带你们去见他。”
几人一直走到村东边,挨着山的地方有一处大院子,门口只用篱笆为了,里面可以看见各处庭院池塘,并花木古树,后边直接连着后山,山坡上栽满了翠竹。
谢十二推开篱笆,从里面跑出来好几个身着短打的人,喊道:“少主。”
这几个就是在洛阳时护卫谢十二的人。谢十二后来被沈无春带走,临走的时候让他们几个先带着弟子们回来了。
谢十二将药箱递给其中一个人,问道:“我爹呢?”
“在杏楼里。”
谢十二点头,便带着沈无春几个往一座竹楼走去。竹楼古朴,一楼是悬空的,里面存放些药材,沿着楼梯往上走,才是正经的屋子。
沈无春进了杏楼,正厅里布置的很简朴,竹桌竹椅,墙上挂了一副药王图,底下的条案上摆着几样供果。
谢十二的父亲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正在上香。
“爹,我回来啦!”
谢功闻言回过头,看见谢十二,眼里漾出笑意。还不等开口说话,他就看到了谢十二身后进来的一身墨色牡丹的傅鸠。谢功的面色瞬间变了,他一把将谢十二拉到身后,浑身紧绷的看着傅鸠。
傅鸠手中拿着剑,随意扒拉了一下门口的珠帘子,笑道:“谢谷主,好久不见。”
谢功面色严肃,“你···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谢十二从他身后探头,“爹,他是我带来的客人。”
第40章
“客人?”谢功惨笑一声,“儿子,你怎么那么傻。”
谢十二很不乐意,却见谢功看着傅鸠,有些壮士断腕之意,“傅鸠,当年给你下针,封你周身经脉的人是我,与旁人无关。你若想来报仇,我没有什么好说,只求你放过我的亲族。”
傅鸠挑了挑眉,道:“谢谷主不必紧张,我来这儿不是为了寻仇的。”
谢十二也道:“他真的不是来寻仇的,他是来治病的,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谢功还是很紧张,眼睛紧盯着傅鸠。傅鸠笑着拱了拱手,道:“当年的事,是燕无歇让你干的,我要是报仇也该先找他,您且得排呢。”
谢十二从谢功身后钻出来,“爹,您放心吧。我这段时日一直同他们在一起,现在不也好好的?”
谢功半信半疑,但总算没有最开始那么紧张了。
谢十二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与谢功说了,着重提了下傅鸠的病情。
“胡闹,”谢功道:“起针之事岂是儿戏,稍不留意经脉尽毁啊!”
谢十二小声嘀咕,“他现在不是好好的?”
谢功眉头紧皱,有些犹豫的看向傅鸠,道:“让我先为你诊脉吧。”
傅鸠伸出手,谢功诊了约有一刻钟,又问谢十二给傅鸠开的什么方,用过什么药。都了解了一遍之后,谢功道:“我得再斟酌斟酌。”
谢功是个一有疑难杂症就会沉迷其中不理外物的人,谢十二眼见他爹又有些沉迷的意思了,便道:“那我先给他们安排住处。”
谢功敷衍的点点头,心里还在想着傅鸠的病情。
出了杏楼,谢十二带沈无春几人往后边去,转过一棵古树,忽然见到了一位身着黄衫的女子。那女子脚边放着一个木通,她正挽袖捏着水瓢给芙蓉花浇水。只看一个背影,便觉得此人淡泊出尘,叫人心里不自觉就平静下来。
“阿姐!”谢十二叫了一声。那女子回过头,显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鬓边簪了一支芙蓉玉簪,透着女儿家的娇美。
谢无双看见谢十二,话没说出口,眼底就先晕开了笑意,“宁儿。”
谢十二快步跑到谢无双面前,拉着她说了什么,像一只小狗一样,眼睛亮晶晶的。谢无双听完弟弟的话,转身像沈无春几人看来。看见沈无春与傅鸠这般长相,她眼底闪过惊艳,随后欠了欠身子。沈无春回以点头。
谢十二同他姐姐说完话,依旧领着几人往后头去。
“我姐姐名叫谢无双,是我们这一辈里最聪明的人。”谢十二语带骄傲,“她生来过目不忘,经史典籍看过一遍倒背如流,八岁的时候就背住了《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和《本草纲目》。从她的名字你们就能知道我父亲对她寄予多大的厚望。”
“可惜·····”谢十二面色难过,“十多年前,我姐姐生了一场怪病,嗅觉和味觉都丧失了。对于大夫来说,这两样东西是很重要的。自那之后,我姐姐便不怎么接触医书了。若是她的嗅觉和味觉完好无损,药王谷的少谷主怎么也轮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