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一黑一白,一明一暗,剑招身形整齐划一,剑气剑意不差分毫。他们游走在三人之间,不像一场杀戮,反倒游刃自如的像一出舞蹈。
粉衣女和风雅颂接连落败,云出岫的鞭子被打落,沈无春与傅鸠一前一后站着,两柄剑同时落在她项上。
沈无春筋疲力竭,气息都有些不稳。傅鸠也好不到哪去,挑眉看着云出岫,“今日飞花书院六先生,尽折我手!”
云出岫浑身血污狼狈不堪,“你不想知道是谁下了飞花令想杀你吗?”
傅鸠笑了,“想杀我的人很多,比起这个,我有别的想问你。”
云出岫忙道:“你问,只要我知道,我都告诉你!”
傅鸠长剑拍了拍她的脸,问道:“你真是云出岫?这张脸真的是你的脸?”
云出岫愣了下,道:“是,以少女鲜血濯洗肌肤,可使肌肤娇嫩如处子。”
沈无春皱眉,眼中有些厌恶。
“还真是个老妖精,” 傅鸠长剑一挥,鲜血从云出岫脖颈间喷射而出,瞬间,她的脸就如腐败的苹果一般瘪下去,“如此,我也不算枉杀你。”
原本平静的水滩上添了几具尸体,流水卷着鲜红的血液流向远方。傅鸠看了看暗下去的天色,走向沈无春,“我说 ···”
他还没说完,沈无春便失了支撑,软软的倒下来。傅鸠忙上前,将沈无春接了个满怀。
天色渐渐暗下去,傅鸠坐在浅水中,沈无春倒在他怀里。他实在太累了,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坐在几具尸体之间,摸着沈无春的脸,傅鸠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竟然平静了下来。
哑姑走出来,问傅鸠怎么样。
傅鸠从自己衣服上撕了些干净的布,缠绕在沈无春腿上。他的左腿被鬼灵儿的长刺刺穿,伤口尤为恐怖。
“找个医馆给他治伤吧。” 傅鸠道。
哑姑有些犹豫,‘你们都受伤了,这个时候若是被人知道了行踪,来追杀的人只会更多。’
“没关系,” 傅鸠道:“大隐隐于市,藏匿于山野之间并不是个好办法。”
临湘城是湘水附近最繁华的城市,日出东方,东城门大开,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城墙底下,一溜儿坐着十来个乞丐,衣衫褴褛,手持破碗,盯着来来往往的人。
远处驶来一辆华贵的马车,守城士兵将马车拦下,从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着锦衣,头戴玉冠的年轻男人。
士兵要查路引,男人将路引拿出来给他过目,又听见士兵问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车上还有什么人等等。
男人一一回答了,说是带妻子回乡探亲,不曾想妻子回乡后水土不服,这才又紧赶着回家去。
男人将马车门帘挑开,让人看清里头的情形。只见马车里面有两个年轻女子,其中一个对着士兵点头致意,另一个则被女子扶着,看着像是睡着了。
“这个人是谁?” 士兵指着易容后的哑姑。
傅鸠不慌不忙,“这是我阿姐,怕我照顾不好我夫人,才跟着我们一道回去的。”
士兵点点头,将路引还给傅鸠。他们刚想继续上路,墙根下那几个乞丐忽然一拥而上,拐杖敲着地面,要讨要银钱。
傅鸠扮做的男人看起来还是个心善的,真从荷包里掏了些铜板,分给这些乞丐。乞丐借机围在马车周围,往马车里面打量。
里头两个女子,俱是衣裙鲜艳,头戴钗环。乞丐仔细看了看,盯着那个睡着的女子看,发现那女子虽然身量高些,但身形纤瘦,耳上有耳洞,手上还带着一对白玉镯,看去不像是假的。
守城士兵不耐烦的将这些乞丐赶走,随后将马车放行了。
傅鸠重新上了马车,坐在马车前,驾着车走了。
马车里面,沈无春睁开眼,皱着眉问帘外的傅鸠,“为什么要把我扮做女人?”
“他们都知道我们是两男一女同行,势必会很注意这样的人,叫你扮做女人,好掩人耳目罢了。”
“那你为什么不也扮做女人?” 沈无春不服气。
“三个女人孤身在外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傅鸠有理有据。
沈无春想了想,又道:“那你来扮女人,我来扮男主人。”
傅鸠默了默,道:“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让你出面去和这些人打交道行吗?你会撒谎吗?”
沈无春很不高兴,“你就是故意的。”
“让你穿个女装而已,多委屈吗?” 傅鸠声音里透着股玩世不恭的混账味儿,“还有,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俩是私奔出来的苦命鸳鸯呢。” 他顿了顿,又道,“对了,你也一把年纪了,装不成待字闺中的大家小姐了。” 傅鸠想了想,兀自笑出声来,“倒不如说是孀居的寡妇和她的情人,行,到了下个地方就这么说。”
沈无春气死了,还有些委屈,“你只比我小一岁而已,凭什么说我一把年纪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 傅鸠的声音从帘外悠悠的传来,“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就要严苛些,到了三十,都能说是半老徐娘了。”
沈无春想了想,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他看向哑姑,想让哑姑帮他说话。但哑姑正拿了笔在记要添办什么东西,根本不想过问他们俩。
沈无春生着闷气,马车一路碾过青石板,停到了客栈门口。
傅鸠从车上下来,客栈里的伙计忙出来招呼。傅鸠站在马车边,喊了一声,“夫人。”
帘子唰的一下被拉开,露出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那手腕上的白玉镯晃来晃去,几乎叫小二看花了眼。
马车上的人走下来,沈无春穿了一件妃色妆花对襟曳地长裙,墨发挽了简单的发髻,斜插了两支牡丹红玉簪。沈无春这个人穿惯了白衣,一声气质清冷,乍然换了这般鲜艳的衣裙,清冷的气势被淡化,倒多了些如牡丹花般的雍容。
小二紧盯着沈无春看,只觉得这人身段气质哪哪都好,就是一张脸,略显寡淡,看去有些格格不入,似乎那张脸应与这通身气度相配,是个容色倾国的模样。
傅鸠身后敲了下小二的脑袋,“看什么呢!”
小二忙不敢再看,讪讪的笑了两声,将马车牵去后院。
傅鸠几人走进客栈,掌柜的站在柜台后头早有察觉,笑脸迎人,颇为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