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了房间,严祈昊让他们先等自己,自己先环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摄像头和窃听器,才放宽心。
他并不觉得换了一套行头就能躲避那些人了,反而离开了原本熟悉的舒适圈,在外省变得更加危险。
那些人在W市时没有直接动金沝,一定是有原因的,至于是什么原因,严祈昊觉得跟在金沝电脑上动手脚的人有关。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不是他们的主要工作,唯一愁的就是不知道下一次对方动手,是什么时候了。
严祈昊坐在沙发上变成了思考状态,眉间轻蹙,没了笑容,目光停滞在茶几上,他坐姿端正,腰杆挺直,双手搭在膝盖处,很显然是在部队养成的习惯。
酒店明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像是在日光下为别人示范坐姿的伟大艺术行为,令人不敢冒进。
“昊哥。”林惩连声音都放轻了。
严祈昊听见林惩叫他,倏忽回神,用力眨了眨眼,又带上了恣意的笑容,“嗯?”
“金沝去洗澡了,你下一个吧?”
林惩太累了,所以在严祈昊视察完后抢先洗了澡,打算先休息,补充精神,顺带连沾满发蜡的头发也洗了。
他把头发洗后,顺溜的背头被放下,前额光滑饱满的额头被刘海遮掩,湿湿嗒嗒的发梢往下缓慢地落着水珠,滴在脖颈挂着的白色毛巾上,形成了深深浅浅的水印,白皙皮肤上的深邃眉眼沾染了水汽,厌世的意蕴少了几分,沾上了世俗。
他身上穿着机场买的纯白TT恤,黑色到膝短裤 ,像是刚打完篮球的朝气少年,看起来一下就年轻了好几岁,清纯极了。
严祈昊眯着眼睛看着他,嘴角一挑,打趣道:“这才像大学生嘛,比你那身扮酷的行头好看多了。”
林惩用毛巾揉了揉头发,道:“那是公司的工作服。”
“像黑社会一样。”严祈昊摸了摸下巴,想起了什么,笑道:“有点像我之前一次救人质任务里的那群绑匪,也是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不过那个西装跟你那套工作服不一样,那个玩意里面被改良过,衣服里面枪啊炸弹啊什么都有。”
严祈昊又上下打量了林惩一遍,“你穿这套刚刚好,反正老板又看不见,他怎么知道我们穿没穿工作服?我的那两套拿回去就被不知道塞哪儿了。”
“嗯。”
“今晚我值夜,你把头发擦干就睡吧,明天也是晚上的飞机,你可以多睡会儿。”
林惩点点头,也没跟他客气,感觉头发被自己蹂躏得差不多干了,摆弄了一下手机,插上充电宝,就把手机放床头上床睡觉了。
早上七点的时候,严祈昊听见了细微的轻快音乐声,立马警觉起来,来源是林惩睡的床的方向,紧接着他就看见床上的林惩伸手拿起手机,滑动了一下,音乐声戛然而止。
“橙子?你定了闹钟?”严祈昊诧异地问。
床上的俊美青年睡眼惺忪,手撑着床坐起来,靠在床头,捂嘴打了个哈欠,然后才点点头。
“不睡了?”
“嗯,你去睡吧。”林惩掀被下床,“我学校有课,可以网上听。”
严祈昊松了一口气,他刚刚还以为林惩是想让他多睡会儿,看来是自作多情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严祈昊也没深究,脱了鞋倒头就睡了。
自从过了昨夜,他今天这一天的精神都极度集中,一百二十分的警惕性,省外肯定比省内更危险。
不过林惩也不赖,两个人还算有默契,都不需要融洽就可以很好懂得对方的意思,这一点让严祈昊心放宽了点。
搭档之间先要有的是信任,后才是合作。
他也不担心林惩是卧底什喃凮么的,没有谁会无聊到去一个随机分配任务的安保公司做卧底。
除非是对家想收集降罪公司的非法资料搞垮降罪公司,不过搞垮公司跟他们执行任务没什么太大关系,任务总是要完成的,其余的那就是与他无关的内部纠纷了。
所以在严祈昊眼里,林惩怎么样都是可信的。
严祈昊是被金沝的尖叫声吵醒的。
他在听见声音后里面立马清醒弹跳起,结果站在床上,看见的是金沝抱着她的电脑鬼叫。
还好星级酒店房间隔音不错,不然别人要以为这边在杀人放火了。
林惩也走到她的旁边,看电脑屏幕。
“他,他又来了!”
“什么又来了?”严祈昊烦躁地摸了摸自己的板寸,跳下床去看屏幕。
电脑明显被黑了,黑底白字,上面是一些他看不懂的烂七八糟字母。
wbvtecsnobqlkgqbifmkwbsz(普莱费尔密码密钥为o)
“为什么我都离开了还不肯放过我!”金沝细着声音尖叫,准备将电脑和这糟糕的东西一起摔坏。
林惩一把夺过她的电脑,给了严祈昊一个眼神,严祈昊立马会意,将金沝拉开,但金沝的嘴里尖叫不断,很显然是被这些东西折磨疯了。
严祈昊抓起被子一角,塞进她的嘴里,破碎的声音不断从喉咙里溢出,两个人现在的动作姿势,简直就像是一场准备行凶的犯罪现场。
林惩没有管他们那边的情况,凑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听着。
电脑里发出滴滴答答节奏不一的声响,像是电脑坏了,程序乱套,但又远没有那么简单。
林惩扯过桌子上放着的酒店清单,拿笔在上面写下些什么。
电脑依旧不停的在响,像是要提醒即将发生爆炸的警铃,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但到最后都在重复一段。
等电脑的声音停下来后,严祈昊才放开金沝,踱步到林惩身边。
他伸手按住那张纸,低下头凑近些,发现纸上竟是摩斯密码。
-。-- --- 。。- …… - 。- -。-- 。- 。-- 。- -。-- 。。-。 。-。 --- -- …… 。 。-。
下面是林惩的解密:You stay away from her。
林惩一遍就听出了意思,但还是为了严祈昊方便,写在了纸上。
严祈昊虽然英语不好,但这么简单的句子还是认识的。
“你们离她远点?”
“嗯,电脑上的应该是普莱费尔密码,不过我感觉没有什么解的必要了。”林惩放下笔,靠在了沙发后垫上,一脸风轻云淡。
他连一秒都不愿意花在找密钥上,浪费时间,如果真的是什么重要信息,这个人会直说,而不是拐弯抹角。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让我们离金沝远一点,是想提醒我们,还是单纯的不喜欢我们靠近她?”严祈昊看着那张纸蹙眉。
这句话看起来吃不到任何信息,却让人有些费解。
“后者。”林惩修长的手指在那张纸上轻轻点了两下,修长的手臂桡骨尽显,“没有帮我们的必要,而且那段重复的摩斯密码最后越来越快,大概是因为愤怒。”
“那……”严祈昊拉长了尾音,看了金沝一眼,嘴角上挑,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在往肚子里囤黑水,“什么样的关系,才会希望我们两个人大男人离她远点呢。”
金沝正抱着脑袋卷缩在床上抓狂,她看见严祈昊充满戏谑的目光娇躯一震,嘴里念念道:“我,我不知道,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啊……”
她慌乱地用被子盖住脑袋,好像在柔软狭小的空间里就能逃避一切棘手的问题。
被子还在传来闷闷的声音,还夹杂着几分无奈和哽咽。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这些年,除了跟,跟唐致砚有联系,我跟任何人都没有接触的啊,怎么,怎么会还有别的,别的有关系的人。”
她猛然掀起被子,瞪眼睛,血丝布满了黑色圆点以外的地方,表情惊恐又怨毒。
“一定,一定是唐致砚,一定是他,他就是怕我把他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破事都抖出去,所以想先把我逼疯!”
“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说着她疯癫地又从床上站起来,踉跄着要下床,结果一个趔趄摔下了床,发出一声惨叫。
严祈昊收敛了笑意,沉默着看她,俊逸的脸上没了表情,看起来严肃又不耐烦。
林惩也只是双手环在胸前,对着纸思索着什么,对金沝这种癫狂的神经病病发状态视若无睹。
她“咯咯”地笑了两声,头发散乱得如同刚建好的鸟巢崩塌,双手撑地想要爬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我不会让他得逞的,不可能,永远不会!”
“他休想!”
白天没有开灯,房间里的窗帘半掩,现在正值黄昏,夏季的太阳耀眼热烈,光线也是最强悍的。
光柱从灰色厚重窗帘的缝隙直入进来,笼罩在了金沝的身上,配上房间里暗淡的光线,她像是被正义光线灼烧的刚从阴间底层里爬出来的恶鬼,吱呀乱叫,惹人烦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