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看病
“什么声音?”程宁听到那便小树林发出的响声, 抬头看过去。
沈疏嫣顺着她的目光张望了几眼,什么都没看见,“许是有麻雀飞过, 扑到树枝了吧。”
两人为了方便叙话, 早已将府上丫鬟仆从都支开了,便是为了确保四下阒寂无人, 谈话内容不会被旁人听见。
哭了会儿,程宁的情绪终于逐渐冷静平复下来。
其实, 聪慧如她,她自小便清楚自己在程府的地位, 对自己的婚事也早有预料。她也早就做好了任父亲摆布,出嫁从夫,平平淡淡过完一生的打算。
明安伯爵府的嫡次子, 其实也算不得差,听闻性子温雅和善, 不过身子差了些而已。她嫁过去, 想来不会吃什么亏的,左不过辛苦些,需多费些气力照料那位未来夫君,伯爵府就在上京, 出嫁之后, 她可回府,也可经常同阿嫣见面,这样便足够了, 她还有何可嫌弃。
从前她奢望的不过就是一桩普普通通的婚事罢了,眼下这桩婚事,其实远比她预料的要好, 总比远嫁北疆,亦或是做人继室,要来得好吧。
可她就是觉得心中一阵酸涩,从前她心中空无一人,对婚事毫无期待,自是嫁给何人都好说,但如今……
程宁低头,看了眼挂着腰间的那枚平安符。
到底是她贪心了。
程宁虽未直言,但心中情绪都已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沈疏嫣知道她心中所想,特别是她看向腰间平安符的那一眼,全然将她的心事,显露无疑。
“别急,你容我想想法子。”沈疏嫣宽慰她道。
“要不,我找我哥出面,叫他上程府提亲?不论你爹答不答应,起码可以先拖上一断时日。”沈疏嫣灵机一动道。
程宁先是一怔,而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这是我的麻烦事,怎么能再劳烦旁人,何苦又将沈哥哥牵扯进来,”程宁脸上泪痕未干,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其实,我知道逃不过的,能这么默默地心动一程,与我而言,足矣。”
“你别说这些丧气话啊,”沈疏嫣出言打断她,程宁既已把话说开,她便也直言不讳了,“要不,你干脆向晏修坦白了,你不敢说,我去帮你说就是!”
“别,千万别!”程宁急地站了起来,心中才刚平复的情绪,被她这么一说,又掩面低声啜泣起来。
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沈疏嫣忙抬手将嘴捂住,这法子若是换成她,或许可放胆一试,可依程宁的性子,此举恐怕比杀了她还难受些。
“要不,你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为由,胁迫晏修娶你,事到如今,只能放手一搏了。”虽然这是个馊主意,但沈疏嫣还是说了出来。
程宁闻言,忽而“哇”地一声,哭出声来了,跟着断断续续道:“阿嫣,我知道你这是为我好,但我只要……只要能远远看上他一眼便好,若他知晓了此事,往后……往后我恐怕再也不敢见他了。”
沈疏嫣上前轻揽着她,帮她拍背顺气:“对不起啊。”
程宁的性子和自己截然不同,她不能以自己的想法来帮她做决断。
“其实我知道,此事已是板上钉钉,不可挽回的了,能将心事同你说这么一趟,我觉得心里好受多了,谢谢你,阿嫣。”
“可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你愿意听我说话,就足够了,往后我还在上京,我们还是可以时常见面的,”程宁说着,抬手拭去脸颊上的泪,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时辰不早了,我得先回府去了。”
沈疏嫣点头,心里满是酸涩。
“谢谢你送我的珠钗和耳铛,我会好好收着的。”程宁说罢转身离去。
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长,略显落寞和凄凉,沈疏嫣呆坐在原地,无奈地叹了口气。
*
晏修回到府上,只觉胸口莫名憋闷。
“去煲壶凉茶过来。”晏修踏进里屋,不耐地吩咐下人道。
“是。”
晏修刚吩咐完事情,转身便被父亲叫去了前厅,说是有事相商。
晏修不耐,怎么又是“有事相商”?这成天一个个的,怎么都那么多事儿?
晏修眉头紧锁,只好抬脚去了前厅。
“修儿,你明日抽空去一趟明安伯爵府,”晏大人端坐在上首,旁边案几上放着几株百年山参,“给伯爵府的二公子好好瞧瞧,顺道将这山参带去。”
“明安伯爵府?”晏修听到这名只觉胸口更加憋闷,脑海中反复回荡着方才在陵王府听到的话“我爹他准备给我议亲了,明安伯爵府的嫡次子”,震地他脑子嗡嗡作响。
“正是。”
“给府上二公子瞧病?”晏修又问。
“正是。”晏大人不知今日晏修怎得如此多疑问,难道他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晏修只觉愈发烦躁,但他在父亲面前向来恭敬,且医者行医原是分内之事,晏修勉强耐着性子道:“为何寻我看病?上京多得是大夫。”
“你这孩子,”晏大人不知晏修今日如何来得火气,只继续解释道,“他家二公子自小身子不好,如今准备成婚,爵爷自然着急抱孙子,这才着急着四处寻医,想把身子调理好。”
晏修一听“抱孙子”三字,倏然就来了火,大手一挥,似赌气一般,硬生生回道:“不!去!”
“你,你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晏修自小性子豁达开朗,平日最是好说话的一个人,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不得空。”晏修随口胡诌了个理由。
“若明日不得空,后日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