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岑熙的视线落在匕首上,不动声色地慢慢打量起来。
这匕首刀窄而长,比寻常匕首的刀尖又多些微弯的弧度,看起来与其他匕首很是不同。
而且这刀鞘上镶了宝石,只要拿着刀随便晃动几下,刀鞘上的装饰就能在光下映出一团锦簇花团般的斑光。
那光斑斓又炫目,轻易便能看得出价格不菲。
不等方岑熙张口再问,裴恭便缓声道:“这是我二哥先前从肃州带回来的,那里的粟特人和特波旬人最喜欢用这种匕首。”
西域人喜食牛羊肉,且多爱整块烹煮。
他们往往会待熟肉上桌后,才会削牛羊肉分食。故而一把能剖肉分骨的利刃,于他们而言尤其重要。
正是因着这原因,西域的匕首多出精品。
因为此刀锋利无比,用来丝毫不费力。
裴恭浅声道:“你在内卫中行走难免危险,不管在野外还是遇人胁迫,拿这把匕首防身,总归得心应手些。”
方岑熙拿着匕首慢条斯理又打量一阵。
这刀向来是裴恭带在身上的,故而好似带着裴恭的体温和味道。
方岑熙便握住匕首,抽出来瞧了瞧。
“先前在甜水巷那次被你拿住,我是不是差些就死在这把刀底下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匕首贴进怀里:“的确锋利至极,俭让的刀,果然都是好刀。”
裴恭见着方岑熙哪壶不开提哪壶,只好不太自然地佯装咳嗽。
末了,他还是忍不住默默念叨:“你就是个没良心的。”
“我那次若是当真伤了你,你是诚心想让我后悔一辈子。”
方岑熙唇边登时噙上几分笑意:“那俭让为什么没下刀?”
裴恭没好气地抬眼看了看方岑熙。
未几,他忽然一把钳住方岑熙的手腕,丝毫不容反应便将人抵在墙角边,俯首满声暧昧地问:“那你说我这刀为什么不下去?”
裴恭的唇角边也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方狐狸,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偷偷给我下过蛊?”
方岑熙轻轻挑眉:“你叫我什么?”
裴恭眼中多出几分玩味:“怎么?我叫错了?你不是狐狸?”
方岑熙不再多言,唯有满脸绽开不怀好意的笑。
他随即微扬下巴,径直轻啄在裴恭唇角边。
裴恭一怔,扣住方岑熙的手不禁紧了紧:“我朝你打听个人,温润如玉,识礼得体的方岑熙是哪一个,你认不认识?”
方岑熙没被捏住那只手,便不安分地游走起来,缓缓攀上了裴恭的腰带:“你叫的又不是方岑熙,哪有狐狸不勾引人呢?”
“你说是不是?俭让?”
时令虽还是早春,可两个人勾勾搭搭,难免挠出一腔子火。
可这偏殿不过是做个酒歇之处。
宫里头尚且宴饮正酣,王公重臣俱在。
方岑熙虽关上了偏殿的檀门,可眼下这场景总还是多多少少带着些“偷情”的意味。
如若被让人看到他们眼下这僭越之举,秽乱宫闱,恐怕刚才堪堪翻身的梁国公府又要被被一把薅到底了。
思及此处,已经脱离低级趣味的裴恭,不由得绷着强硬意志沉了沉脸色。
他一度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总迫着方岑熙吃药,故而方岑熙才记着仇,故意在这么个地方“拱火”。
他皱起眉头,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勾引”:“方岑熙,把手给我撒下来。”
“你平日那温吞安分的模样呢?枉我还以为你方寺正温文尔雅,谦和有礼。”
裴恭伏在方岑熙耳根后头轻嗅了嗅,便又在他耳鬓边厮磨道:“瞧瞧你如今这模样,你的圣贤书都读进了狗肚子里?”
方岑熙闻言却也不气,只轻轻撩起眼帘,依旧是笑吟吟道:“是么?那我听听?”
他说着便低下头,不由分说朝裴恭腹前靠去。
裴恭垂眸:“……”
眼下这场景,让他莫名想起了昔年怀孕的大嫂。
大哥裴宣也这么弯下腰去听。
裴恭眼里多出几分纵着方岑熙的无奈。
他伸手扣住方岑熙的下巴,迫着方岑熙抬起头来:“天底下怎么会有胆子这么大的狐狸?”
“怕是在哪学的狐假虎威吧?”
方岑熙也从善如流直起身来,却不应裴恭的话,只自顾自道:“俭让,听不到。”
“这狗肚子里,实在是半丝也听不到我念过的圣贤书。”
裴恭滞了滞,后知后觉被气到笑出声来:“方狐狸,你消遣我?”
“不然呢?”方岑熙却笑得狡黠,“你还是笑着的好,耐看些。”
“别总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俭让,你说过,以后的路我们一起走的。”
“若有问题,我们大可一起拿主意。”
裴恭凝着目光,忽然定了定神。
他薄唇翕张:“岑熙,我总觉得……”
“陛下如今半面不露,案卷也只命我从北镇抚司递交。先前应我允二哥尸首回京之事,更是再只字不提。”
污蔑的人,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坐收名利。可清白的人,却总得东奔西走,才堪堪自证清白。
裴恭早已深谙其道,于是忍不住压低声音:“我怕……陛下是想要变卦。”
“如若不洗清我二哥头上的污名,把清白捧到陛下跟前,这事恐怕没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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