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令主大人,久仰大名
初春的风荡荡悠悠, 拂过了甜水巷的门户宅院。
他一早拿鱼干喂了猫,又一路送方岑熙进了大理寺的门,而后才自顾自回北镇上职点卯。
但饶是过了一宿, 裴恭仍旧心中存惑。他的怀疑并没有随着昨晚那一夜温存结束,就彻底烟消云散。
无论是方岑熙身上的味道, 还是方岑熙手上莫名其妙的伤痕,再连带着他的反应, 都像片阴云似得, 始终萦绕在裴恭心头。
北镇的衙门宽敞又亮堂,裴恭自保第案后难得清闲, 此时自然无人打扰。他便也就坐在衙里, 若有所思地跑了神。
那通敌的信笺是伪造的, 封戳油泥也皆自保第而来, 有处可寻。
但他手里却没有这信的来处,更没法将这信和钱兴同这个罪魁祸首搭上关系。
樊天和本是唯一的线索,可如今十三司内卫插手其中,偏又让樊天和畏罪自裁, 断了这条线。
裴恭的气息滞了滞, 眉头忍不住一皱。
难道十三司和钱兴同,早已经私下勾连, 成了一丘之貉?
故而从一开始,十三司便想要从宣府卫的叛徒手中, 拿到那封构陷二哥裴英的假信机要。
而直到现下, 十三司还在处处阻碍着他查察真相,实在其心可诛。
裴恭下意识蜷了蜷手, 登时捏得指尖发白。
他的思绪就这么飘远了, 直过去好半晌, 裴恭手下的百户进屋来,才勾着裴恭回过神。
只见得那百户朝裴恭拱手作揖:“裴千户,先前您让私下打听的事情,有了些眉目。”
“樊天和那个在翰林院的儿子,先前忙慌慌辞了官,只不过人还没有出京,已经叫我们的人盯住了。”
“他同钱庄的那些往来账目,应当跟京里头不少人有关系,都经过樊登的手,裴千户,咱们要不要……”
裴恭听得这些话,心下知道,如今不论什么事,自然都是赶早不赶晚得好。
总要快一点,才可能赶在内卫前头。
他随即起身,但整个人又像想起了什么似得顿了顿。
裴恭的目光转而梭巡到手下的百户面儿上:“我记得你手下有个旗官,家中做的是香料生意?”
百户官一滞,连声应道:“正是,家中生意不小。”
“那小子也是个懂行的,自小替家里做过活计。”
裴恭便随手自怀里头拿出一方昨天的帕子:“你去叫他看一看。”
“这上头熏的究竟是什么味道。”
百户官顺手接了,随即眉头一皱:“嗬,这味道……可真是怪冲的。”
裴恭面无表情:“昨日我才闻见这味道,便觉得头疼,只怕熏的不是什么寻常香料玩意,去弄清楚。”
百户官随即拱手:“裴千户放心,我这就叫人去瞧。”
裴恭点了下头,随即抽调几个人手,扭头便奔着那个尚未离京的樊天和之子樊登而去。
裴恭知道,哪怕只是一时,一刻,都能让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早一天被翻到阳光下头。
他要查清楚。
不管是为了二哥,还是为了他的岑熙,为了宣府卫三万罹难的外路卫士,为了建州城里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
他都必须要查清楚。
裴恭满眼沉着,扯缰驱马,LJ疾驰而去。
可还隔着两条街,他便又一次发觉了内卫的身影。
显然,十三司又早了一步。
裴恭勒住马出了口长气,却并不就此铩羽而归。
他领人悄无声息地跟着一行内卫,不厌其烦地虽着穿过三条街巷,才终于寻见个合适时机。
裴恭自然是眼疾手快,一把便将落单的内卫小旗官抓进了无人的街巷,狠狠按在墙边。
被他们抓住的内卫小旗官,还没能来得及瞧见他们的模样,就被裴恭轻车熟路地叫人拿着黑色的布袋,囫囵套住了整个脑袋。
布袋本是锦衣卫拿来装公文的,半点也不透光。
那内卫旗官被这么一套,瞧又瞧不见,挣更是挣不脱几个人的束缚,正打算开口呼救,便又被人一把扣住喉咙,一时间再难发出半个字音来。
裴恭对付内卫这些招数,如今早已是手到擒来。
他压低声音,伏在那旗官背后道:“你敢喊一声,我让你现在就去见阎王。”
那旗官束手无策,只好咬咬牙,刻意放低声音:“你们是什么人?”
“竟然如此大胆,连十三司也敢得罪?”
裴恭听得嗤笑一声,弓着指头便在那小旗官脑后重重敲了一把:“找得就是你们十三司,你试试我敢不敢得罪。”
那旗官便笑一声:“还没有人敢这么跟内卫说话,你们……”
裴恭反手便已是巴掌落了下去:“你的嘴这么会说,就该拿刀帮你豁两口。你的手这么喜欢乱动,就该拿钉子钉好了再掀出来。至于脖子,应该找根绳子,打个越动越紧的结套上去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