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楚倾为什么醒不过来,绝大部分是药物伤害,但最关键的是……逃避。
一次次挣扎着想要冲出这一潭泥泞,想要碰一碰春日暖阳的形状,却又一次次被风雪摧折,一次次被足底践踏……
他体内的草种已经没有什么萌发的冲动了。
安静的病房内,只能听得见仪器运转的滴答声响,陆恒坐在床边,用近乎暧昧温情的手法,擦拭着那双遍布伤痕的手,“楚楚。”
“你不必管我。”他垂眸的样子极其认真,“尽管向上飞吧。”
恣意生长,尽情向上,将所有的脏污与不堪都踩在脚下,用最盛大最热烈的方式绽放给整个世界看。
就算生来是最轻贱的野草,不借半缕春光,也能凭一己之力点燃整个荒原。
给楚倾擦完了双手,陆恒交叠起双腿,就如同讲述故事般静静凝望着他,“我一生曾有数次陷入生死之境……”
“每逢与绝望对峙,勇士向来只有一条活路可走——”
“那就是……死战到底。”
“楚楚……”陆恒忽然俯下身来,在距离楚倾的嘴唇只有一线的时候停住,出口的声音不自觉就低哑下来,可一双眼眸却深邃而温柔,“叔叔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爱你。”
伴随着温热的呼吸,一个轻的不能再轻的吻落在唇瓣上,好似春天飘来的第一缕柳絮。
积雪融化了。
当楚倾睁开眼的时候完全不知道今夕何夕,迎面便是炽热灿烂的阳光,晃得眼前一片白花花的,下意识就流淌出眼泪。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醒过来,这狗屁的人生还有什么醒过来的必要么。
然而下一秒钟,熟悉的呼唤声入耳,“小楚。”
那一瞬间,就如同一簇火星溅入了胸腔,楚倾整个人又被注入了一丝活气。
陆恒慢条斯理来到床前,好像一点都不意外,“醒了?”
“嗯。”楚倾的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痕,好像在这一场大梦中受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委屈,对着陆恒笑笑,“醒了。”
楚倾能清醒过来,简直是皆大欢喜,整个实验室的医疗团队都跟着长松一口气。
现如今,整个上流圈层都已经默默承认了这个名叫楚倾的年轻人,认为他身上有着能够让整个海城天翻地覆的巨大能量。
立冬这一天楚倾正式出院,坐在轮椅上被陆恒缓缓推出去,正要上车,却没想到看见了意外的人。
医院大门口,傅宵烛坐在豪车后座,降下车窗,露出半张阴翳的面孔,用那种近乎于要吃人的眼神,默默看着楚倾。
“傅董。”这一次先打招呼的是楚倾,他看上去气色不佳,但是笑起来仍然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别来无恙。”
傅宵烛依然默不作声,经历了一场绑架,好像让这个小玩意改变了什么,但是双眼之中依然亮着让他极其厌恶的光芒。
甚至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非要让司机开车来到这里,难不成就是为了专门看一眼这小玩意?
不,不可能。
但是真当看见这小玩意坐在轮椅上的模样,他心里又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顺畅……
“没死正好。”傅宵烛挑起嘴角笑了一声,“我们来日方长。”
楚倾没有立刻作声,对着陆恒招招手,示意他把自己推上前去。
而陆恒就好像压根不在乎傅宵烛的对手身份,在这时心甘情愿充当楚倾的司机,推动轮椅,骨碌骨碌走上前去。
楚倾这举动着实让傅宵烛感觉到意外,压根料不到这小玩意想要做什么,而就在这不到半秒钟的愣神功夫。楚倾忽然抡圆了胳膊,用出了十足十的力气扇在傅宵烛的脸上,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脆响。
傅宵烛偏着脑袋,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的红肿脸颊,怒目而视地看向楚倾,“你——”
“不好意思,傅董。”这时候,楚倾才微微笑着慢条斯理地开口,“这才是我的‘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