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子也哑火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无措。
沈明澜抖着手小心的、疼惜地抹去他脸上的印记:“你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月亮摇摇头,疼痛淹没了他,说不出话来。只能一边无助落泪,一边缓缓抬起手指向自己的嘴巴。
嘴巴蠕动了几下,就是没有声音溢出。
聪明如斯的沈明澜立马明白他的情况,他心里被揪得生疼,他难以抑制地垂下头,对自己咬牙痛恨,极力忍住那份自责,抬头眼角已经湿润。
这是顾庭深第一次看见神明哭泣,是在为自己哭泣。他用干净的鹿眼看着被击中软肋的狮子,透过迷蒙的雾气,看到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剧烈地跳出一句话:原来吃了那么多苦,就是为了遇到他。
眼见沈明澜和陈导请假,紧急地发动车子开往医院,顾庭深靠在车窗上,疲惫地闭上双眼。
等他们从医院出来,外面已经下起大雨。沈明澜牵起他的手,在额头落下一吻:“我去把车开过来。”
顾庭深冲他点点头。等身边的人离开,他楞楞地站在雨里,用手接住雨点,凉丝丝的。
糜烂的沼泽是我的秘密花园。那些事是我无所依存、难以启齿的哀伤。
车子渐渐靠近,看到他身影寂寞,沈明澜又被细密的针尖扎痛。
他想起医生在诊室单独对自己说的话:“病人患上了抑郁失语症,这种情况是突然性的触发,家属要尽量陪着他,多和他交流,防止病人丧生生活希望,引发轻生。”
抑郁、失语症。这两个词明明再简单不过,对沈明澜而言却像是第一次了解。庭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短短二十岁出头,人生已经走在悬崖峭壁上,步步惊心。
他把顾庭深送回家,不问今天发生的事,只仅仅像一只忠诚的狮子护卫,把他护送回卧室。
顾庭深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放佛透过眼睛在询问他:“怎么了,你怎么还不走?”
“没事,我看着你睡。”沈明澜单膝跪在床沿,亲了亲他的眼睛,盖好被子,温柔地哄着白鹿。
头顶的日光灯散落在他的身上,照亮身上每一寸皮肤。顾庭深也不睡,就这样不带一丝旖旎地看着他。
“宝贝,怎么了?睡不着?”有点担心他的精神状态,沈明澜微微思考一下走出卧室。白鹿的眼神也追着他走出去。
人走了,心一下就空了。顾庭深的眼神有点涣散,有声音在他脑子里说:“你留不住他的,你这么脏!锁住高贵又矜贵的王子,将他自私地困在身边,却不告诉他一切。如果他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他能接受吗?”
如果他知道我遭遇了什么,他能接受如此不堪的我吗?
沈明澜拥有显赫的家世,良好的修养,卓绝的气质,优秀的才能。无数人折服于他的才情样貌,半座城市为之倾倒。这样的人,理应有最忠诚的、干净的、纯洁的伴侣,而不是滚过泥潭的自己。
风太大,我颠沛流离,旗帜迷失在在破旧的船帆里,终其一生没有找到离开孤岛的方向,伤痕累累。现在连爱人的勇气也丢了。我真差劲。
他又想哭了。顾庭深用手腕捂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