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政jao分离法》
前任总理儒勒·弗朗索瓦·卡米耶·费里出身于孚r山区的一个小商人家族,这个地区的居民素来不以幽默风趣著称,通常q况下,他们都像构筑这些山脉的花岗岩一样冷峻而坚硬。费里先生作为这些人当中的一员继承了这种严肃又阴郁的气质,而他在法学院接触的那些启蒙思想也让他树立了对于“进步”的坚定信仰。
吕西安坐在办公桌后面翻阅手中的文件,同时用余光打量着对面这个曾经担任过两任总理的人物。儒勒·费里有着光秃秃的big脑门,脑门下面是一张长脸和犹太人式的big鼻子——奇怪的是阿尔方斯身为犹太人却没有这样的鼻子——两颊分别留着一把长长的髯须,这两把形状怪异的胡须以八字形朝着两侧延展,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只海象。
这样的形象并不算讨喜,但吕西安丝毫不敢因此就轻看对方:费里在四年前刚刚结束自己的第二个总理任期,两任加起来,费里先生一共在总理的位子上坐了三年多,这样的长寿内阁在第三共和国并不算长的历史当中十分罕见。
前年年底,当时的总统儒勒·格雷维因为“勋章丑闻”辞职时,费里也曾经参与过总统职位的争夺,但由于缺乏j进派的支持不得不退出,转而支持萨迪·卡诺成为总统。他一贯是布朗re将军的反对者,同时作为现任总统的政治盟友,能量依旧不容小觑——据说总统正在考虑推举他成为参议院的议长。这样一位政界的元老,吕西安不得不小心应付。
“看得出来,您对这间办公室做了一点小小的修改。”费里先生突然打破了沉默,“那幅画是真的吗?”他指了指壁炉上那幅布歇画的风景画。
“那是我从家里运来的。”虽说是文化部,可部里库房当中的那些艺术品都是些毫无档次的假货,吕西安不得不用一些自己收藏的真画来提升一下这个办公室的品味。
“真是有派头,当年我在这里办公的时候可没心思做什么布置。”
“a,我忘记了,这里也曾经是您的办公室。”吕西安将手里的文件放在桌面上,文件自动合上了,“您当年做总理的时候,自己兼任了文化,jao育与宗jao部长的职务。”作为孔多塞的忠实信徒,费里把jao育改革当作了他毕生的追求,在他的整个总理任期里,他都将“建立一个没有上帝,没有国王的社会”作为自己施政的第一要务,为此他甚至以总理身份亲自来文jao部门办公。
“那时候我们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费里先生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淡淡的怀念,“这间办公室里堆满了文件,我就在文件堆里接待各种客人……那时候部里的职员们也有不少理想主义者,他们拿着微薄的工资,每天和我一样工作十几个小时,只为了完成一点有意义的改革——这样的人我看现在这座楼里可不多了。”
“我想每一任部长都有自己的工作方法。”吕西安皮笑ro不笑地回答,他用手轻轻抚平那份文件封面上的褶皱——那封面上用简洁的字体印着黑s的big标题:《政jao分离法》。
“当然了,您如今是部长了。”费里先生刻意的将“部长”这个词念得很重。
他不喜欢我,吕西安心想——这是理所应当的。儒勒·费里三十多年前就是坚定的共和派,在刚刚过去的布朗re风波当中也一直坚定的站在布朗re将军的对立面,他怎么可能对吕西安这样的投机者有一点好感呢?若不是这位老先生一直以来对jao育改革都有着超人的req,他恐怕今天绝不会登吕西安·巴罗瓦的门。
“我看您已经读完了我的改革草案,那么我想要听听您的看法。”
“您不觉得这样的法案……有些太过big胆了吗?”吕西安试探地问道,他重新翻开文件,找到自己刚才用红s铅笔划线的几个地方,“您打算关闭全国所有的四千五百座jao会学校,将所有学生纳入公立学校;将义务jao育的年限从6到13岁延长至18岁;j止任何宗jao团体在法国进行jao育活动;不允许修士在所有jao育机构里任职——甚至包括big学!”
“我们要用书本和利剑维护共和国,jao士们应当成为共和国手握jao鞭的骑士。”费里先生抬起头,冷冰冰地看着吕西安,“一旦所有的法国青年都能够接So免费的世俗化义务jao育,那么等这样的新一代人成长起来之后,我们就永远不必担心陈腐的旧势力会卷土重来了。”
“那不允许修士从事jao育的话,神学院该怎样办学呢?”
“共和国里需要神学院吗?如果有人想要学习神学,他们就去罗马好了,我相信梵蒂冈会有很多好的神学jao师。”费里耸了耸肩膀,“但不能在这里,不能在法兰西共和国的小学,中学或是big学里。”
“请允许我提醒您一下,站在您和您朋友的自由主义立场上,国家对jao育界这样的Gan涉也算得上是暴政了——尤其是Gan涉big学,这是从未有过的行为。”吕西安几乎可以预料到这样一份法律将引发怎样的剧烈反弹了。
“也许是吧,但为了共和国的利益,这种事q总是要有人做的。”
可我不想做那个人a,吕西安心想。他推动这个改革纯粹是为了给自己增添些声望,巩固一下自己“共和派”的新形象,他可从没想过真的要做成什么事q——他只是想让选民们觉得他在做事罢了。
“您考虑过这些政策的成本吗?”他换了一个角度,“这会给我们的财政带来巨big的ya力——”
“我估算过了,”费里打断了他的质疑,“按照今年的预算总额来计算的话,我们需要把jao育经费占财政总预算的比例提升到百分之五——您不需要查了,如今是百分之三。”
吕西安有些尴尬地收回打算去翻文件的右手,“您知道如今的财政赤字……”
“相比各个部门的浪费以及各级官员和政客中饱私囊,私相授So的金额,这实在是一笔很小的支出了。”费里先生毫不客气,“举个例子,您的朋友阿尔方斯·伊nun伯格只要从他的利润里拿出一小部分,就能够给全法国的小学生提供免费的午餐——而这件事q我在国民议会推动了好几年也没有进展。”
“我不是财政部长。”
“那您为什么要替他chao心呢?无论他从什么地方弄来钱,只要这些钱能够用来投资jao育就好。法兰西已经在这个工业化的时代里落后了,我们的政府必须像其他国家一样重视现代的科学和文化——就像德国一样!我一直在对所有人说,德国人的小学jao师才是他们打赢1870年战争的最big功臣,法兰西并不是失败在s当的战场上,而是失败在小学的课堂上。”
“我不否认您说的有些道理,”吕西安将手里的文件接着朝后翻,“可是您的这份法案里的很多东西,和jao育完全扯不上关系——比方说这些:宗jao为私人领域的个人活动,jao会同样So到民法约束;共和国保护信仰自由;政府接管全部jao会财产,神父和主jao不再享So政府对公务人员的津贴——”
“我不觉得用共和国的资金给共和国的敌人发津贴是个好主意。”
“还有这一条——国家和jao会彼此独立,一方不得影响或资助另一方——您知道议会里有多少议员是收到过jao会的竞选捐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