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他们就不得不向英雄屈膝求饶了。”
“您安排一下,我们明早举办一个记者会。”吕西安做出了安排,“后天我们就出发——别忘了叫上记者们一起,我们包一趟专列。”
“我会做出妥善安排的。”夏尔保证道,“我在新闻界还是有不少朋友的。”
吕西安心q很好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等到晚上吃晚餐时,他的嘴角还不由自主地向上翘着,这引起了阿尔方斯的注意。
“您看上去很高兴?”银行家切着盘子里的ro,随意地问道。
自从那场决斗以来,吕西安和阿尔方斯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古怪了,就好像有人在他们之间砌上了一堵无形的墙似的。这样的局面主要是由于吕西安的缘故,这些天里,他对阿尔方斯的恐惧感如同cun天chao湿处的霉菌一样迅速zhi生着。jq的迷雾消散后,理智重新主导了吕西安的行事,而当他回想起自己与阿尔方斯之前相处的细节时,不由得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就像是一只不知死活的狐狸,竟然去撩拨起了狮子的胡须,甚至还骑到了狮子的脖子上。而那只狮子不过是在假寐,只要它睁开眼睛挥动一下爪子,就能够把狐狸开膛破肚。
有了这样的认识,吕西安在平r的相处当中不由自主的就把自己摆在了下位者的位置,在面对阿尔方斯的时候带上了一丝献媚讨好。阿尔方斯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这位金主似乎很享So这种别人为了自己曲意逢迎的感觉,但吕西安十分怀疑,银行家很快就会厌倦这个像其他的马屁j一样的吕西安了。他感到自己如同土耳其后宫当中一位正在失宠的嫔妃,虽然挑战者尚未出现,但却已经失去了君王的新鲜感——这令他恐惧万分,而这种恐惧的感觉又令他对自己的无能产生了一种深切的厌恶之q。
令他更加无法忍So的是那些带着讥讽之意的眼神:他和阿尔方斯的关系早已经不再是秘密,因此每当他们两人一起出现时,总会有旁观者互相挤眉弄眼。当他去议会的时候,那些和他不对付的议员们会故意在休息室里念关于阿尔方斯的新闻——老伊nun伯格已经就任法兰西银行的董事长,伊nun伯格一家已经成为法兰西经济巨轮事实上的掌舵者,这父子两人都是报纸财经版面的常客。
阿尔方斯自然对这种小事q毫不在乎,毕竟他是付钱的那一方,可对于吕西安就没办法这样泰然处之了:当一个称他为“叛徒”的右派议员在他面前不怀好意地朗读一篇关于巴黎某位jao际花的桃s新闻时,他差一点就当场发作了。
事实上,吕西安曾经不止一次地拿自己和jao际花做对比,他沮丧地发现,他们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拿到的比一般的jao际花要多得多。他一贯是个实用主义者,把“物尽其用”当作自己的处事原则。他来到巴黎时几乎一文不名,唯一还有些价值的就是一个还算得上聪明的big脑和一副有吸引力的皮囊。读big学时,他曾经想过要如莫泊桑笔下的杜罗瓦一般,用这副好皮囊得到某位太太小姐的青睐,再借她们的好风直上青云——事q的发展与他预想的轨道颇为相似,只不过是稍稍改变了一点方向罢了。
平心而论,阿尔方斯是一个万里挑一的金主,但也同样是一个强势的人,银行家或许愿意和他玩一些无伤big雅的挑逗游戏,但当阿尔方斯下命令时,他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这极big地挫伤了他的自尊心。吕西安是个高傲的人,对于他来说,处于一个从属的地位是完全无法接So的。阿尔方斯想把他变成自己的金丝雀,他屈服了,主动走进了镀金的笼子,却被划的遍体鳞伤。他无法忍So这种状态,他需要夺回主导权。
但那是以后的事q了,这一天晚上,吕西安的心q极好,因此面对阿尔方斯的提问,他并没有多想些什么,立即就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了。
“的确是一步妙棋。”阿尔方斯点评道,“jao会自己露出了破绽,那么您作为对手就要给他们以无q的打击。”
那么你什么时候会露出破绽呢?吕西安心想。那或许是他夺回主导权的最好机会,也许是唯一的机会了。他低下头看着盘子里的徽章,那是前段时间他请纹章学家给他设计的:一座有三个塔楼的城堡,上面是一个男爵的冠冕——灵感来自于布卢瓦城的象征,著名的布卢瓦城堡。如今他有了贵族的一切:头衔,徽章,宅邸和产业,但在他夺回主导权之前,他不过是一个带着男爵冠冕,扮演部长的小丑罢了。
“法兰西银行的事q怎么样?”他换了一个话题,“我听说又要降息了。”
“这是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事。”阿尔方斯的眼睛迅速地眨了一下,“世博会马上就要开幕了,没人想看到在这样的时刻爆发经济危机。”
席卷法兰西的投机狂chao,如今业已达到登峰造极的水平。无数的re钱在jao易所里做着投机生意,整个巴黎,乃至于整个法兰西,都被一夜暴富的狂re症烧坏了脑子。从家资巨万的豪富到用可怜巴巴的抚恤金过r子的寡妇,从城里Yang着四个孩子的工人到农村种着几亩薄田的农民,所有人都陶醉于这史无前例的繁荣当中,他们坚信好运永无止境。jao易所里所有的有价证券都在上涨,每当一只股票发行时,都会引发一场抢购的风chao,而抢购的big多数人甚至都不清楚发行股票的公司从事的是什么业务!巴拿马运河公司的股价在四月初突破了五千法郎,海外银行的股价也攀升到了一千五百法郎——吕西安目前持有的那些海外银行的股票,已经价值三千六百万了。
与金融市场这种麻木不仁的狂re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实体经济的空虚。经济发展的动能如今已告枯竭,数以十亿计的金钱被投入到那些规模巨big却回报有限的投资项目当中,让经手的个人和银行都big发其财。房地产业以令人咋舌的速度扩张,整个巴黎的房价比起十年前足足翻了两倍。但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全社会的财源枯竭:无数的工厂已经倒闭,失业率攀升到了二十年来的最高水平,工人的工资下跌,农村破产的风chao风起云涌。而与此同时,big量的资金在jao易所或是房地产当中空转,对于社会而言没有丝毫作用。
可以说,如今的法兰西经济已经走到了悬崖的边缘,在这样疯狂的状态当中,不少经济学家都注意到了崩溃的前兆,但他们的警告被狂re的声音淹没了——证券市场在过去的几年里已经被唱衰过无数次,但上涨的趋势可曾改变过吗?说jao易所要崩溃,经济危机要来了,真是胡说八道!在证券市场上躺着都能赚到钱,如果你没有钱,那么就借钱去买,去借高利贷——反正上涨带来的收益只要一天就能够支付掉那点利息。
在这样的时刻接掌法兰西银行的伊nun伯格父子,不得不面对一个艰难的选择:他们可以采取紧缩的货币政策,给法兰西的投机之火浇上一盆冷水,但这会立即刺破巨big而脆弱的泡沫,让经济进入ton苦的衰退周期;他们也可以继续放水,向市场里投入巨量的流动xin,暂时维持住如今的虚假繁荣——但这只是拖延时间罢了,而当泡沫最终不可避免地破裂时,所造成的冲击将会变得更加严重。
伊nun伯格父子最终选择继续粉饰太平,这正如吕西安所预料的一般:如果伊nun伯格先生刚刚接掌法兰西银行,经济就崩溃了,这会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a!想必他们会把泡沫尽可能的维持下去,而等到泡沫终于破裂的时候,他们早已经做好准备,能够从经济崩溃当中再捞上一笔带血的利润——无论市场q况如何,这些犹太人都能赚到钱。
“如果我理解的没错的话,在世博会闭幕之后,经济危机就要不可避免的到来了?”
“倒也不至于那么快,”阿尔方斯回答道,“但您说的对,那是不可避免的。”
“那么在那以后呢?”
“在那以后?”阿尔方斯拿起酒杯,轻轻地转着,“那时候法兰西或许需要一位新的总理,一位当代的英雄,把这个国家从衰退的泥潭里拯救出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吕西安一眼,“您说这个英雄会是谁呢?”
吕西安轻轻ti'an了ti'an嘴cun,他感到自己的心脏正在胸腔里狂跳着,“您到时候会帮我吗?”
“如果您听话的话。”银行家站起身来,朝着吕西安伸出一只手。吕西安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站起身,绕过桌子,拉住了对方的手,竭力无视餐厅里的仆人打量的视线。
阿尔方斯轻轻笑了笑,银行家笑的时候总是有一点嘲讽的感觉,这让吕西安揣me不透对方的心思,阿尔方斯究竟对他的表现满意还是不满意?但阿尔方斯并没有让他思索太久,银行家拉着他的手,走出餐厅,穿过走廊,一路回到了吕西安的卧室里。银行家很快地换好了衣服,躺在cuang上,朝吕西安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上来。
吕西安顺从地脱掉衣服,爬上了cuang,他按照阿尔方斯的指示行动,对此他早已驾轻就熟,就好像他以此为生一般——事实上,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的确是以此为生的。这是一份工作,他需要这份工作,他必须把它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