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金融现代化法案》
吕西安在自己的书房里心不在焉地度过了这个下午的余下时光,他回想着自己最近和阿尔方斯进行过的每一次谈话,试图从中找到阿尔方斯将他拱到财政部长这一步的迹象,然而却一无所获——在此以前,阿尔方斯丝毫没有露出任何风声,他一直让吕西安以为自己要接替的是外jao部长的职位,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吕西安感到自己的腰肢有些发酸,阿尔方斯最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粗暴,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的感So,只顾着满足自己的yu望,如同一只野so一般,但吕西安的愧疚感和对新职务的期待让他一直都忍气tun声。想起这些事,他叹了一ko气,走到书房一角的沙发上躺下来,看着天花板上的纹路,思考着阿尔方斯的用意。
在普通人看来,财政部长这个职务作为内阁当中最位高权重的职务之一,应当是求之不得的香饽饽才对。然而实际上,事q却并不是这么简单:虽然公开的说法是法兰西的经济依旧处于繁荣当中,但任何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一场经济危机随时都会爆发,而当经济危机爆发时,财政部长毫无疑问会成为众矢之的——即便部长本人完全对这种局面不负有责任,也免不了要成为民众q绪发泄的靶子。
倘若在吕西安担任部长期间爆发经济危机,那么他就不得不引咎辞职,事实上,整个内阁到时候恐怕都要垮台。对于暂时的下台,吕西安并没有多么在意,他如今已经进入了政界顶端这个“抢椅子”的游戏,r后必然还能再次入阁,但若是因为这场危机给他的完美履历上留下污点,那可就big为不妙了。
所以一切又回到了开头的那个问题:阿尔方斯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因为银行家希望吕西安为他做什么事,还是他预感到big限将至,于是也要拉吕西安一起陪葬?
第二种想法让吕西安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是a,这并非不可能,他对自己说,难道你还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吗?难道你忘了那隐藏在礼服和假面具下面的疯狂?阿尔方斯·伊nun伯格是个亡命徒,谁说得准一个亡命徒在山穷水尽之时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么他究竟该如何选择?当然,他可以拒绝这项任命,但这样做就意味着他要从本届内阁当中辞职,同时势必还要得罪阿尔方斯——他能负担得起这样做的代价吗?他有些不安地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万一阿尔方斯并没有垮台,那么他岂不是弄巧成拙,不但失去了前途,也难免遭到阿尔方斯的报复。在政治场上混从某种程度上类似于在暗礁和浓雾密布的海面上蒙着眼航行,你根本不知道前方等待着的究竟是什么,只能凭借感觉掌舵,这就是一场赌局,通常笑到最后的赢家并不是最强big的那个人,而是运气最好的那个。
窗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那是某种轮胎与路面摩擦的声音,而后是两声古怪的“嘀嘀”声,听起来类似于轮船上的汽笛。
吕西安站起身,走到窗边,惊讶地看到那台他曾经在世界博览会上见识过的“自动ce”正停在他的窗户下面,而阿尔方斯坐在驾驶座上,笑着向他招手。
他一路小跑着下了楼,一群仆人挤在门ko窃窃私语,对那台古怪的机QI指指点点,而看到主人的身影后,这些人如同一群So惊的麻雀一样立即作鸟so散。
“这东西怎么在这里?”他没去理会那些人,走出big门,朝阿尔方斯问道。
“我把它买回来了。”阿尔方斯看起来像个刚得到新toy的小男孩,“这是给您的礼物。”
“我要这东西做什么?”吕西安想象着自己坐着这台机QI前往议会big厦的样子,那副场景把他自己都逗笑了,“再说,我也根本不会chao纵这玩意。”
阿尔方斯往旁边的位置上挪,直接坐在了原本放在那里的公文包上,他用手拍了拍驾驶座,“坐上来,我来jao您。”
“算了吧,我……”
“上来。”阿尔方斯又说了一遍,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命令的味道可就多了一些了。
吕西安耸耸肩,走到这台机QI的旁边,小心翼翼地爬上了驾驶座,四周弥漫着石油燃烧的刺鼻味道,他做了个鬼脸,“现在呢?”
阿尔方斯握住吕西安的手,放在了转向杆上,“您会骑自行ce吗?”
“不会,”吕西安摇头,“但我看别人骑过。”
“原理差不多,您想朝哪个方向走,就把转向杆往哪边转。”银行家松开吕西安的手,自己抓住了控制油门的chao纵杆,“我一推这个chao纵杆,ce子自己就会往前走。”
他按照自己所说的,把chao纵杆往前推,内燃机发出一阵“突突”声,自动ce果然开始往前走了,只不过速度很慢,big概就是一般人走路的速度。
“绕着喷泉开。”他对吕西安说。
吕西安原本以为自己转不动转向杆,但他只是轻轻动了动,ce子就朝左边转Wan,他连忙将方向回正,然后小心翼翼地让ce子绕着喷泉移动。
“对,就是这样。”阿尔方斯说,“现在我把速度加快。”他又推了一下chao纵杆,这下ce子的速度与人小跑时候的速度类似了。
吕西安很快就适应了这个新的速度,带着机油味道的风吹在他的脸上,他似乎许久没有这样心q舒畅过了,“能再快点吗?”
阿尔方斯又推了一下chao纵杆,这下自动ce的速度提升到了慢跑的马ce的水平,“很遗憾,这就是最快了。”
“就这样?”吕西安失望地撅了撅嘴。
“目前就这样。”阿尔方斯承认,“不过只要有人愿意给这台机QI的发明者投资,我觉得他们用不了多久就能做出比赛马还快的新机QI了。”
“那您会给他们投资吗?”其实他想问的是——你还有钱投资这些吗?
“您想要更快的ce吗?”阿尔方斯轻轻揉搓着吕西安的头顶,“作为您明年的新年礼物?”
“如果您觉得有利可图,那就去投资吧。”吕西安回避了阿尔方斯的目光,“但是别为了我乱花钱。”
“怎么?”阿尔方斯笑了起来,“小混蛋今天怎么这么懂事啦?”
“你的生意q况到底怎么样?”吕西安轻声问道。
阿尔方斯抿住了嘴cun,他扳了一下chao纵杆,ce子缓缓停下来了。
“您确定自己真的想知道?”阿尔方斯古怪地看着吕西安,而吕西安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脸s苍白,神q忐忑。
他让自己的脑袋上下晃了晃。
“好吧,”阿尔方斯跳下ce,“我们回房间里谈。”
吕西安跟在他身后,他们走进宅子,走上楼梯,回到了吕西安的书房里。阿尔方斯将房门锁上,像主人一样坐在了书桌后面,指了指对面的扶手椅,示意吕西安坐下。
“关于巴拿马运河的事q,我觉得我不需要再和您从头讲一遍了。”
吕西安又想起那些要命的文件,“运河的进展……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非常糟糕。”阿尔方斯凝视着他,这目光让他的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根据最乐观的评估,这条运河至少还需要五到八年的时间才能完工。”
五到八年,我的上帝,“那不乐观的估计呢?”
“有专家认为它永远无法完成。”
“永远”这个词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吕西安的太阳xu上,“可是——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事实就是如此,”阿尔方斯的平静看起来甚至有些令人忐忑,“恐怕我们对于所谓的技术进步过于自信了,这个世纪里人类做到了太多祖辈无法想象的成就,于是就自负地以为自己已经成为了半神,以为这世上的一切都要向自己的意志低头——这是一个错误,一个代价高昂的错误。”
“这事q还有谁知道?”
“如今只有big概二十个,这也就意味着一个月之后会有一百个,三个月之后这个消息就会登载在报纸上,闹的全国震惊。”阿尔方斯说,“我们不可能把这件事q保密五到八年的时间。”
“所以三个月之后,一切就——”
“没错。”阿尔方斯轻轻敲了敲桌面,“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三个月之后一切就都完蛋了。”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吕西安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您是说,您还有办法扭转局面。”
“我的确有个办法,”阿尔方斯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尖,“但我需要您的配合。”
吕西安感到自己的肠胃开始打结,他确信,无论阿尔方斯的计划是什么,他都不会喜欢的,“您打算怎么做?”他微微停顿了一下,“这和您推举我做财政部长有关系吗?”
“目前巴拿马运河公司的股价是六千三百二十七法郎一股,而市面上的股票总计两千五百万股,运河公司的市值总共接近一千六百亿法郎,这是1870年我们向德国赔款的三十多倍。”阿尔方斯轻声陈述,“如今公司的净资产包括运河区的土地,工程机械,一段没有挖完的河沟等等,总价值估计在两亿法郎左右,同时它还有超过十亿法郎的负债——您明白这些数字意味着什么吧?”
“意味着这些股票已经成了废纸。”
“回答正确。”阿尔方斯打了一个响指,“而我手里现在有七百万股这样的废纸,其中两百万股是我一开始买入的,成本是每股两百法郎;四百万股是在您的那些小动作以后,我为了安抚其他的银行家而从他们那里收购的,每股的均价是两千二百法郎;另外的一百万股,是我近期来为了继续拉高股价不得不在市场上接着购买的,这些股票的平均成本是四千一百二十九点七法郎。”
“现在,我们把这些数字加在一起,会得到一个总数——一百三十三亿又两百九十七万法郎,这就是我为了这些废纸付出的代价。”阿尔方斯眨了眨眼,“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吧?”
“意味着只要巴拿马运河公司崩盘,那么您也就破产了。”如果伊nun伯格银行的储户们知道阿尔方斯亏损了一百多亿,那么一定会引发挤兑chao,只要挤兑开始,任何银行都只有死路一条,“我明白您抛售股票的话会引发崩盘,那么您能不能试着稍微先卖掉一点,或许——”
“您以为巴拿马运河的股票为什么还能维持上涨的势头?”阿尔方斯反问道。
“是因为您一直在买。”
“不光我在买,我手下的那些银行家,包括那位杜·瓦利埃先生,big家都在买入。”阿尔方斯冷笑了一声,“还有市场上的那些小投机客,他们对我怀着一种迷信的崇拜,靠着这股力量,我才能暂时挫败罗斯柴尔德夫人那帮家伙做空运河股票的企图——但这持续不了多久,因为每一次的jao锋都要消耗big量的真金白银,而即便是我的资金也是有限的。”
“所以您现在坐在一个定时炸弹上,麻烦的是,只要您试图站起身来,炸弹就会爆炸。”
“差不多。”阿尔方斯说,“如果我要想脱身,就必须给运河公司这个烫手山芋找个接盘的对象。”
吕西安翻了个白眼,“我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一个有这么多钱,却又没任何头脑的家伙。”闫擅婷
“很简单,我打算让运河公司国有化。”
吕西安目瞪ko呆,究竟是他疯了还是我在做梦?“您要让法兰西政府掏出一千六百亿法郎买下这些废纸?”
“确切地说,是由法兰西银行掏钱买下这些废纸——”阿尔方斯摇了摇头,“不对,也不完全是废纸,中美洲的那些土地还是有点战略意义的,另外半完工的河道还有机械都还在那里,如果政府愿意拨款的话,工程还是可以推进下去的。”
“这……这不可能,”吕西安从未这样用力地摇头,“这简直不可理喻!”
“为什么不行?如今的经济形势您也清楚,为了不让经济崩盘,中央银行此时应当向市场注入流动xin,这是顺理成章的事q。”阿尔方斯的脸上再次挂上了属于猎食者的残忍笑容,“通常q况下,中央银行要释放流动xin,就会在市场上进行公开市场chao作,购买国债或是其它证券——只不过这一次购买的是巴拿马运河公司的股票,这有什么错吗?”
“购买一千六百亿?法兰西银行从哪里找那么多钱?”
“只需要把印钞机全速启动就行。”
上帝a,这家伙疯了,吕西安心想。“这样做会毁灭法郎的币值的,”他惊恐地看着对面那个名为阿尔方斯·伊nun伯格的怪物,“您会让法兰西的货币贬值成为废纸的。”
“不至于,根据我的计算,也就是贬值百分之七十左右。”阿尔方斯的语气是如此的轻描淡写,就像是在说他早餐吃了什么,“今天的一法郎到时候还会剩下百分之三十的价值,也就是三十生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