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楚天凌一愣。
“现在你已经不需要再演戏了，为什么还……”轻垂眼帘，周寒羽两片薄唇紧抿。
“阿羽，你不希望本王对你好吗？”楚天凌纳闷。
“……不希望。”周寒羽实话实说。
楚天凌一头雾水，“为什么？”
“因为我怕。”
没有看楚天凌，周寒羽仰起脸望着头顶上迎风摇曳的嫩黄的银杏树叶。
他失望过一次，甚至绝望。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相同的事了。
“就像我之前说的，你是王爷，是皇子，你玩得起，但是我……我只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人，做过些什么事，然后……过一个平凡百姓应该过的日子。”
“嗯，本王明白。”楚天凌温柔地摸了摸周寒羽的头。
这种话，很像一个乞丐出身的人会说的。
因为周寒羽本就平凡无奇，如果没有被方木收为徒的话。
“你并不平凡。”
听到楚天凌斩钉截铁的话语，周寒羽看向楚天凌，迎上了楚天凌炙热的目光。
“在本王眼里，你是最特别的。”
明明只是一句甜言蜜语，可楚天凌自己说完，心跳居然加快了几分。
他不知道，周寒羽听完他的话，是不是也有这种心动的感觉。
“对了阿羽，明天本王会离开王府，一晚上都不会回来，你不要太想本王哦！”
“谁要想你啊！”周寒羽将脸扭向一旁，片刻，他又扭回来，看着楚天凌问：“你要去哪里？”
一晚上都不回来的话……
“是去醉云香吗？”周寒羽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然而楚天凌却大吃一惊，“为什么你会想到醉云香？难不成本王在你眼中就是那种喜欢寻欢作乐的人么！”
“……”
周寒羽缄口不语，等同于默认。
先前雨夜破庙一事，他猜想杨苏送给他的明心丹应该是被秋水趁机掉包成了合欢丹，但这件事，他并没有对任何人说，包括楚天凌。
因为他始终觉得，秋水是楚天凌的红颜知己，即便秋水犯了错，害了他，楚天凌也不会真的把秋水怎么样，他又何必自讨苦吃。
第二天，周寒羽真的一整天都没有见到楚天凌，明明之前楚天凌会陪他一起吃饭，哪怕处理政务也会让他坐在旁边，仿佛不看紧他，他就会消失。
傍晚时分，天空下起雨来，起初只是蒙蒙细雨，但渐渐地，雨越下越大。
裴子俊敲开了周寒羽的房门，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猪血粥。
“这粥里加了灵芝，小王爷刻意叮嘱的，让小王妃趁热吃。”
周寒羽从裴子俊的手里接过猪血粥，一个人默默地吃了起来。
裴子俊站在他旁边，没有离开，直到他把一整碗粥喝光。
“裴子俊，我有件事很好奇……”周寒羽一边问一边扭头望了望窗外。
窗外，天已黑，雨帘织得很密。
“小王爷今天到底去哪了？现在外面下这么大雨……”
说到这里，周寒羽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不想裴子俊以为他是在关心楚天凌。
“今天……是小王爷母妃的祭日。”
“什么？”周寒羽一惊。
“每年祭日，小王爷都会独自一人去千草山祭拜。”
“独自一人？”周寒羽一脸费解，“为什么？”
楚天凌可是七皇子，楚天凌母妃的祭日整个皇室难道不该大张旗鼓地祭拜吗？
裴子俊摇摇头，“这个……微臣就不知道了，总而言之，在祭日当天，小王爷会在千草山待上一天一夜，不准任何人打扰……违令者，斩！”
长睫毛轻垂，周寒羽陷入沉默，若有所思。
千草山距离雁良不远，雨势更大。
密林深处，一块简陋的墓碑前，跪着一个人。
这人从头到脚一身绫罗绸缎，早就被浇透了，不过他的脊背依然挺拔，宛如古松，屹立不倒。
没人知道，他是从何时开始跪在这里的，又在这里跪了多久。
瓢泼大雨浇灭了墓碑前点燃的香火，贡品也都被浇烂了。
楚天凌愤然仰头，想要质问老天爷为何要在他祭拜母妃的时候变脸，然而映在一双灰瞳中的却不是下着雨的夜空，而是一把伞。
扭头看去，楚天凌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周寒羽。
周寒羽一身白衣，单手撑伞，伞帮他遮住了冰冷的雨水。
“你怎么会在这里？！”楚天凌大吃一惊。
与楚天凌面对面，周寒羽的眼中也有惊讶之色。
因为楚天凌哭了。
哪怕四周围光线昏暗，可他仍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楚天凌通红的眼眶和眼中晶莹剔透的泪水。
楚天凌应该哭了很久很久，眼睛都哭肿了。
“你……”
像是意识到周寒羽要说什么，楚天凌慌慌张张地抹眼角，“谁让你来的！你难道不知道打扰本王祭拜母妃者杀无赦吗？！”
“我……”周寒羽一时语塞，“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蹭的一下，楚天凌站起身，一把揪住周寒羽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