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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1 / 2)

第59章

顾仇将手中的书本合上, 眼睛盯视着习尚禹,片刻后,忽而笑了下。

这笑让习尚禹有点蒙。

他刚才那一问, 实在是有点儿冲, 从习忧家人的角度来说, 带有明显的排外性。一般人听到, 多少会有几分难堪。

然而习尚禹没在顾仇的脸上看到这种神色。

蒙过之后, 又添几分恼意。

习尚禹想开口问他笑什么, 顾仇突然反问一句:“你跟你哥关系不好么?”

可真会问,这话直接问到了枪口上。

习尚禹想也没想就顶回去一句:“反正一定比和你的关系好。”

“是么?”顾仇说, “那你说说呗, 你俩怎么个关系好法。”

习尚禹又是一顶:“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顾仇听他说话,总觉得带了几分小孩子的气性。

和小孩子, 是没必要生气的。

于是顾仇无所谓道:“爱说不说。”

没想到这种反应反而刺激了习尚禹, 习尚禹憋了一会儿, 终是没憋住,张嘴就一通哇啦:“我和我哥从小一起长大, 我们只差了不到两岁。小时候同睡一张床,长大了同住一间房。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好用的, 我都会想到他, 我们全家,就属我对他最好。”

顾仇又是一句轻轻淡淡的“是么”,然后问:“那他怎么搬出来住了?据我所知, 他和家里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习尚禹神色微变, 当即回道:“他和我爸妈关系不好很正常, 但我对他好, 我们关系很好。”

他的前半句话, 令顾仇微愣:“你们不是亲兄弟?”

习尚禹说:“我们是啊。”

顾仇问:“那你为什么说习忧和爸妈关系不好很正常?”

习尚禹一呆,通过顾仇这话,他似乎琢磨出什么来,而后脸上慢慢生出了笑意。

“看来你们关系也没那么好。”习尚禹说,“我哥居然连这个都没告诉你。”

顾仇等着他往下。

而习尚禹仿佛因此掌握了什么占据上游的筹码似的,吐字不慌不忙起来。

他说:“我跟我哥,是同母异父。”

“……”

顾仇眉头不自觉皱了下。

习尚禹继续道:“我哥是我妈和前任的意外产物……”

*

故事并没有多复杂,却处处透着一种戏剧般的悲哀。

已经是快二十年前的事儿了。

那会儿杨兆媛二十出头,刚毕业,被渣男前任劈腿,一场初恋谈得伤筋动骨,惨淡收场。

在杨兆媛悲痛之际,喜欢了她很多年的习蔡林乘虚而入,大抵是杨兆媛有心想借新恋情疗愈旧情伤,习蔡林不费吹灰之力抱得美人归,两人闪速领证结婚。

然而新婚燕尔的喜庆并没能如杨兆媛所期望的那般,冲散上一段感情给自己带来的伤害和痛苦。婚后很长一段时间,她依旧处于浓烈的悲伤中,精神不济,身体也每况愈下。

等她上医院检查时,发现已经怀有五个月的身孕了。由于孕反不显,肚子稍稍的显怀也被她当做暴饮暴食引起的发胖而未重视。就这样,杨兆媛不知不觉中由着自己怀孕的身体在消沉中沉溺了数月,导致体质骤虚。

医生说,孩子随时有流掉的风险。但不论是流掉,还是打掉,对她的身体而言,都是极大的耗损,最好还是以保胎为先。

尤其是一番彻底的检查下来,医生说她的卵巢有炎症,属于难受孕的体质,并建议她不要轻易放弃肚子里的孩子,这个如果不用心保住,之后恐怕不容易怀孕。

杨兆媛差点因此崩溃。

一是因为身体,二是因为……

这个孩子不是习蔡林的。

习蔡林跟着杨兆媛一起走了整个检查流程,检查的结果,他都知道;医生的建议,他也听到了。

作为丈夫,他不可能不憋屈、不恼恨。

但他对老婆又怪不得、怨不得,甚至,他心疼更多一些。

对杨兆媛而言,习蔡林是个很合格的丈夫。

在杨兆媛陷入“孩子是弃是留”的拉扯中难以抉择时,他给了她充分的尊重,也从未因此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习蔡林的百般贴心和爱护,在这桩大事面前,更显淋漓尽致。

也成功地安抚了杨兆媛濒临崩溃的身心。

甚至,这件事,让杨兆媛从身到心彻底地接纳了习蔡林。

*

习蔡林和杨兆媛骨子里有着中国式夫妻很传统的一面,他们一致认为繁衍后代是中国家庭之本,因此他们不太能接受往后可能会没有小孩的风险。

可在杨兆媛看来,让她生一个渣男前任的小孩,她不甘,也怨愤。

习蔡林自然也不盼这个小孩,但他希望自己的老婆身体无虞,不要再有大损。

杨兆媛纠结成了一团乱麻,习蔡林也很煎熬。

最后,见杨兆媛郁结加剧,习蔡林替她下了决心。

习蔡林建议留下孩子,如果今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孩,而这个孩子年龄还小,感情上又能割舍的话,到时候找户人家送了也行。

这个提议算是把他们的忧虑顾及全了。

与其今后他俩一直没有孩子最终决定在外收养一个,不如留下肚子里这个淌着一半亲生骨血的。

倘若能有,那现在留下的这个,之后还有选择弃或留的机会。

杨兆媛接受了这个提议。

夫妻俩开始遵循医嘱小心翼翼地保胎。

保胎工作十分顺利。

而习忧就这样,作为备胎的选择,被生了下来。

*

剔透玲珑的新生儿初初落地,清澈的啼哭声和那双不惹尘埃的眼睛,轻易就惹人生怜。

所以习忧出生后有挺长一段时间,也是很招习、杨夫妻俩喜爱的。

但这个“挺长”,放诸习忧十七年的生涯里,短得又过于离谱。

因为,在他还不到一岁的时候,杨兆媛怀孕了。

这对于习、蔡夫妻俩来说,有如天降恩赐,两人欣喜若狂,开始了比上一次更精细周到的保胎之旅。

夫妻俩的精力不可避免被分散,习忧偶有会被忽略的时候,到点了喝不上奶便放声哭。

他一哭,杨兆媛会嫌他吵,次数多了,慢慢地就垒砌了对他的厌恶感。

厌恶感增多,忽略便多。

结果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长此下去,习忧幼时至关重要的成长阶段都被忽视得彻彻底底。

就比如,习忧的走路,不是被爸爸妈妈拉着小手教出来的。是他自己靠看、靠学,小手一路搭扶着家里的器物家具摸索出来的。

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他迈着初学的蹒跚小步,找到了正在房间里对着妈妈的大肚子温声说笑的爸爸,扶着门框站在门口,指着自己的小嘴巴,小小声说“喝喝”。

后来他会说的第二句话依旧不是“爸爸妈妈”,而是“饿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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