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李培看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外冲, 顾仇一个眼神甩过来,把他重新“摁”回了座位上。
他旋即转过弯来,冲出去把人拦上了又能怎么样?恐吓一番?揍上一顿?
确实没什么意义。
这个话题在群里并没有怎么深入, 夏絮颜说出来, 也是希望顾仇注意一下, 毕竟他就住在这附近。
顾仇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李培自然是不太放心的, 饭局散后, 回家的路上, 他直接把这事儿说了出来。
习忧听见后,眼神落到了顾仇身上。
顾仇:“……”
顾仇其实有给李培私发消息让他别告诉习忧, 谁他妈知道这狗逼前一秒给自己发完“好的爸爸”, 下一秒就把自己给卖了。
李某人卖完人就跑了,被卖的人顿时跟被人打入了北寒之地似的。
顾仇要被习忧周身的冷空气给冻死了。
回了家, 他就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盘人。
顾名思义, 就是手脚并用地往人身上盘。
习忧倒也没把人扒拉开, 任他盘,却也没用手去托他。顾大少爷盘得心惊肉跳的, 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摔下去。
“别气啊习神。”顾大少爷认罪,“我招, 我都招行么?”
习忧垂眸淡淡地瞥他:“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顾大少爷老老实实招供:“其实上一次我们在无间苑撸串, 我也见着赵柏志来着。”
结果这话一说完,习忧脸色更冻了。
“你这冷气怎么还调低档了?”顾仇咕哝,“那会儿我俩不是还没确认关系么, 我也确实不至于跟你说起这个。”
“而且, 只碰见过一次, 只当是偶然了。”
习忧问:“现在你还觉得偶然么?”
“……”
顾仇说:“那现在看, 确实不那么像偶然。”
他将人攀紧了些, 发现只靠自己的手部力量实在是有些吃力,于是叫苦:“习哥,我要摔了。”
习忧还是冷调:“习哥听不见。”
某人耍无赖地朝着习忧的耳朵下嘴:“真想看我摔啊?”
习忧:“……”
顾仇:“我说三二一,我真摔了啊。三——”
“二——”
“一”没来得及出口,屁股被人兜了下,接着一股力道往上,稳稳地将他托起。
习忧问:“既然觉得不是偶然,知道自己平时要怎么做么?”
“知道。”顾仇乖觉道,“去哪儿、干什么,尽量不单独一个人。不过习哥,我这么大个人了,你们真的至于么?”
习忧静默。
“不至于。”片刻后,他说。
他们也不算是小孩儿了,没有谁能以爱为名限制他人的自由,习忧自然了解这个道理。他说:“但你起码要保证我随时能联系上你。”
顾仇腾出一只勾脖子的手,举了下:“这个我保证。一万个保证。”
习忧垂着眸光看他,面色渐渐解了冻。
这茬儿算是这么过去了。
*
然而不知道是这天在无间苑沾了烟熏火燎的烧烤气牵出了病症,还是前几日的感冒并没有好彻底。过了两天,习忧外公忌日的日子,顾仇早上起来,隐隐感觉有点头昏脑涨。
习忧每年的这天都会回乡下,和外婆一同去外公坟前烧纸点香祭拜。
今年也是一样。
习忧提前一天已经把假请好了。
顾仇怕习忧担心自己耽误正事,这么一点身体上的不舒服也就没说。当天早上,两人和平时一样,起床、洗漱、吃早饭、上学。
习忧把顾仇送到校门口,看着顾仇进校后,转身去公交站等车了。
他要坐公交到客运站,然后搭乘一辆中巴前往与北都交界的外省下辖的一个小农村。
上了公交,他给顾仇发了条消息:【每年这天会多陪陪外婆,但会搭最晚一班车回来,能赶上陪你一起上半节晚自习。】
顾仇很快回了句:【这么晚啊。】
他故作抱怨地发完这句后,又飞快发出去一条:【行,我相信我们习哥的为人,不会半道溜去找别的狗。】
u:【……】
9:【而且,我有这个。】
接着甩过来一个视频,是两人手机定位的录屏。
视频中,两个红色的小点点正渐行渐远。
9:【定位在手,不怕你狗。】
习忧:“……”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顾大少爷嘚瑟的气息。
*
互发消息的这会儿,习忧也点开了两人的手机定位在看。
伴随着顾仇发过来的一条“我到教室了”,屏幕上的一个小红点也静止不动了。
习忧笑了下,回了个“嗯”,把手机丢回了口袋里。
一路风尘仆仆,到了乡下。
刚推开外婆家的院门,就听到屋里传出聊天声。
其中有习尚禹的。
习忧愣了下。
他之所以会觉得意外,是因为他从未在外公忌日这天在这乡下见过习尚禹。以往来得比较多的是习蔡林,但习蔡林也不是年年来,杨兆媛这么些年只来过一次,习尚禹从小和爷爷奶奶亲,更是没在这天来过。
不过他无意多想,脚步微顿后,进了屋。
见他进来,习尚禹第一个朝门口的方向看过来,笑着叫了句“哥”。
习忧淡淡“嗯”了声。
外婆听到动静从老花镜中抬眼,看到大外孙,脸上的皱纹被笑意压得更深了:“小忧来啦!”
习忧叫了声“外婆”,扫一眼在一旁实木沙发上坐着的习蔡林和杨兆媛,礼节性道:“爸,妈。”
习蔡林应了句短音节的“诶”,杨兆媛撇开身子“哼”了一哼。
习忧将书包丢在旁边的竹椅上,进后堂的厨房洗手去了。
杨兆媛朝习忧的方向指了指,冲她妈说:“看看,这就是你喜欢的大外孙。”
儿女、女婿儿媳、孙子外孙……这些二代隔代们谁有良心谁又不孝,老人心里门儿清,稀罕谁不稀罕谁心里更是掂着一杆秤。
再加上人上了年纪,说话做事顾忌颇少、全凭心意,所以听杨兆媛这么一说,外婆护短的话张口就来:“我大外孙怎么了?又高又帅成绩又好,我们这邻里老少的没一个不喜欢他的。他不缺人喜欢。”
习忧在杨兆媛眼中,就是一个饱食远飏的白眼儿狼。对她的生养,他全然不报感激之情,还摆出一副他们亏欠他太多的样子。
杨兆媛只要想起习忧离家那天凌人的压逼感,气劲还是大:“是不缺。所以在我这儿横着呢。我看他能横到几时,住外边就当自己翅膀硬了能独立了,没我和lao习,能有他现在吗?”
在习忧来之前,杨兆媛就已经在老太太面前把习忧搬出去住的事情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通。老太太虽然有些诧异,却并不意外。
这么些年,习忧在家受到的是什么待遇,老太太最清楚不过。
听到习忧搬去外面住,她担心归担心,可也支持。因为她了解自己的外孙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有分寸,有想法,也有他的坚持。
这会儿杨兆媛一嘴的尖言尖语,其实也扎在了老太太的心窝子上。闻言老太太二话不说就怼回去:“你给了他一滴水,却要求他报你涌泉之恩。我生你养你自认从不曾苛待你,换来你扣下的一顶‘重男轻女’的帽子,换来我躺在病床上你和你弟弟的一句‘算了要不不治了’。”
老太太一说到这,杨兆媛突然哑了声。
老太太继续道:“当妈的没怨你这个。我只怨你没当好一个妈。”
“妈,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当初我和lao习的打算就是不要——”杨兆媛还要争辩,被习蔡林拉搡住了胳膊,不得已止了话。
老太太在说话做事上,包括吵架怼人在内,一直是个你有来我才有往的人。你要住了嘴,那我也适可而止。所以杨兆媛停了声后,她也没再揪着这个题眼不放了。
*
午饭过后,一行五人,沿着村里的山道往山上走。
习忧拎着祭品,外婆拄着拐杖,自从去年手术后,外婆腿脚没以前利索了,两人走在前面,脚步很慢。后面三人慢慢跟着。
外婆问习忧在外住得还好么,习不习惯。
习忧其实没听到外婆和杨兆媛的那番争执,不过他不用想也能猜到自己搬出去这事肯定是杨兆媛告诉外婆的。其实即便杨兆媛不提,他今天也打算和外婆说。
这会儿外婆一问,他很自然地就答了。
他说:“很好,遇见了一个特别好的人。”
外婆满面喜色:“同学吗?”
“嗯,”习忧低声说,“我们现在住在一起,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