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悔恨,是不甘心,是可望不可即。
但好在他和蒋衡已经复合了一段时间,于是那段时候的彷徨和不安就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好像模糊不清。
或许是他愣神的时间太长,于是蒋衡走到了他身边,从后面揽住了他,接过了那只表盒。
蒋衡用手摩挲一下那块表,然后把他重新放回了架子上。
“这块表我不会再给你了。”蒋衡说:“我会送你新的礼物,但不会是它。”
在说出这句话之前,蒋衡有打过很多腹稿。
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显然容易伤人,但最后他想了想,似乎还是只有这句最简单明了。
在决心装修这间房的时候,蒋衡想过很多——关于彼此,关于未来,也关于他和纪尧要一起携手走过的漫长人生。
他和纪尧曾经都不够成熟,也在面临人生的选择时选了彼此相悖的那条路,从而伤筋断骨地分别了许久。
重新复合之后,蒋衡想过很多次,他和纪尧都还那么年轻,要怎么才能安安稳稳地达成“白头到老”这个愿望。未来的日子那么长,那么看不清前路,哪怕他和纪尧的爱意足以消磨到老,蒋衡也想给他们的幸福添上一点更加理智的保障。
人不能记吃不记打,过去的一切对蒋衡来说都是不能抹去的,他想跟纪尧彼此记住教训,因为只有这样,在未来的一应事务面前,他们才能坚定地做出更谨慎的选择。
蒋衡维持着搂住纪尧的动作,单手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了那只“退休”的红狐狸挂坠,放在了那块表的旁边。
纪尧曾经也送过他不少礼物,可惜大多在分手时遗失了,于是只能用这个来代替。
“其实我应该放那条领带。”蒋衡忽然说:“当时我没把它带走,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习惯,我总是习惯性地去翻行李,翻了很久找不到的时候才会想起来,我原来压根没把它带走。”
蒋衡最喜欢的那条领带是纪尧送他的礼物,不知道是对纪尧这个人有滤镜还是怎么,他只觉得那条领带面料柔软又挺括,长度还适中,带多久都不会觉得拘束,只可惜后来遗失了。
蒋衡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习惯不要总回忆那条领带的舒适感,但当买到不舒服的领带时还是会遗憾,遗憾当初为什么没能把它一起带走。
纪尧的目光随着蒋衡的动作落在置物架上,他看起来有点不舍,但很快也明白了蒋衡的意思。
过去的一切是不可抹去的,伤口不能简单粗暴地糊上糖霜视而不见,时间如流水匆匆而过,而人总要在经历里获取成长。
“所以……这是冷静屋吗?”纪尧问。
“算是吧,不过条件很好。”蒋衡笑了笑,偏头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沙发:“冷静的时候有阳光沙发和毛毯,还可以有咖啡。”
轻松的玩笑开完,蒋衡的语气又平淡下来,他环抱着纪尧,轻轻拨动了一下架子上的狐狸挂坠。
“以后如果我们吵架,吵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就可以进来坐坐。”蒋衡轻声说:“如果吵得很厉害,就可以往架子上放一样东西,然后坐在那里想想看,想不想这个架子上再添物件。”
纪尧顺着他的话想了想,顿时打了个冷战,心有余悸地说:“我现在就不想往上加东西。”
遗憾和错误一旦变成不可逆的,其严重性就会成倍上升,纪尧明白蒋衡的意思,也知道他用心良苦是为了什么。
蒋衡不光是在警示他,也是在警示他自己——无休止的忍让不是个好现象,他也得学会说出自己的想法,哪怕是吵架,也好歹能给彼此一个反省的机会。
纪尧摸了摸那只表盒,然后回过身来,吻了吻蒋衡。
“我爱你。”蒋衡说。
“我也爱你。”纪尧说:“……比当年还多。”
蒋衡被他逗乐了,于是推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回头看向门口。
刚才纪尧进来的时候没关门,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这“冷静屋”的门后居然还挂着一块小白板。
白板上是蒋衡的字,上书“家庭纪律准则”几个大字,纪尧眯着眼睛一看,才发现上面是他们曾经说好的“约法三章”。
【彼此信任。
彼此坦诚。
如果出现问题,永远不要隐瞒对方。】
“家庭纪律准则。”蒋衡凑到纪尧耳边轻声道:“记得遵守,违规要有惩罚。”
“什么惩罚?”纪尧忍不住问。
“那就不一定了。”蒋衡咬了咬他的耳垂,笑着说:“小错误小惩罚,大错误视情况而定。”
纪尧敏感地偏了偏头,闻言转过身来,搂住了蒋衡的脖子。
他神色认真,定定地看了蒋衡一会儿,忽然发难,手下用力地把蒋衡推到了沙发上。
蒋衡踉跄了一步坐下,就见纪尧顺势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好啊。”纪尧轻声说:“那就来做我的法纪,我的准则。”
他话音刚落,忽然低下头吻住了蒋衡。蒋衡的心情显然也不像表面的那样平静,他胸口重重地起伏两下,伸手用力地按住了纪尧的背。
这个吻热切而浓烈,蒋衡的左手攀上旁边的置物架,凭借着记忆盲摸索了一会儿,把那块表从盒子里取了出来。
纪尧闭着眼睛与他接吻,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觉得右手手腕一凉,好像被人铐上了什么东西。
他睁眼一看,才发现是那块星空表。
纪尧顿时愣了愣,诧异地看着蒋衡,刚说了个“你”,唇瓣就被蒋衡的食指贴住了。
“只许你在这个屋里带。”蒋衡轻声说。
“……为什么?”纪尧纳闷道。
“因为要预演一下另一个作用。”蒋衡说着吻住纪尧的侧颈,把他整个人更加用力地按在自己身上,然后用指尖勾着表带,缓慢地握住了纪尧的腕骨。
“……在这冷静完了,不得和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