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们这般积极的掀开盖子,就不怕自己被士兵们发现了?燕绪连忙收回视线,避免目光与蓝吉对上让他产生怀疑。
脚步声越来越近,燕绪将剑身横在身前,只待自己头顶的盖子一掀,定是要猝不及防的给上方一击。
只是他的打算注定落空。只听得头顶一声轻响,蓝吉的声调愈发献媚:“官爷们,都打开了,您二位看吧。”
怎么没有光亮照进来?燕绪心中疑惑,偷偷抬头朝上看去,只见密封的木头顶没有任何异样。他探手摸了摸,脑海里突然灵光闪过,知道这木桶怕是另有乾坤。恐是上方处该还隔有一层木板。若是在这上面摆放了一层“金汤”,看起来确实像是装有满满一桶。
如果拿了长棍进去搅拌试探,还能辩出木桶并未像它展现的那般装有满满一桶。可是要知道,这汤桶中装着的可是这世上最sao臭最污浊的流体,他们真的会不嫌麻烦的找棍子一一搅拌查探吗?
将士们掠过前方空着的两个桶向后一一检查了看去。灿黄色的“金汤”还在不停腾腾冒着热气,兵头拿着刀把稍稍推了下桶身,“金汤”流动,似乎在下一息就要满溢出来。
太恶心了。兵头急忙收回手,要是自己的宝贝佩刀被这玩意弄脏了,他还要费力去洗,那才叫做吃力不讨好。
“头儿,好像没什么问题。”士兵捂住鼻子,看着那金黄液体的潺潺流动,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呕吐的冲动低声道。
后面四个大汤桶里都装满了金色的排泄物,那两个逃犯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藏身在这里面。毕竟这玩意人闻着都要了半条命,要是再浸泡进去,不被臭死也要被憋死。
“行了行了,盖上吧。”兵头别过头呼吸着一旁的新鲜空气道。
蓝吉急忙的应下,两个人又麻利的将木盖按在了汤桶上,规矩站在一旁等候士兵们的发落。
“没什么问题了,你是要去河边洗衣袖?”兵头道。
“还有汤桶。”蓝吉躬身补充道,“小的接点水将汤桶冲一冲,味道也会小一些。”
兵头教训道:“赶紧去,别直接把桶放河里洗啊,这可是城中的水源,如果冲了你那玩意,想是恶心谁呢。”
蓝吉陪笑:“小的当然知道轻重。城里人都是靠着这水源洗涤衣服,小的家婆娘也是一样,若是弄脏了河流,自己可不就没有干净衣服穿了。”
“知道就好,去吧。”兵头摆了摆手,二人又各立一旁,守好了后山出口。
蓝吉拉住牛车头,老牛抬腿,车身向着不远处的河边走去。
燕绪的额头已是冷汗涔涔。他自然是不会相信蓝吉只是想去河边洗洗涮涮,肯定还有后手。他如今苦无人手相助,又不知辛儿身在何处,实在是……
正当他满心苦楚之时,前方的汤桶突然晃动了一下。
没有看错吧,燕绪心头一惊,急忙透过缝隙死死盯住前方的汤桶,那晃动太过轻微,他甚至害怕是只是因为沙路的颠簸导致自己看走了眼。
他忐忑的心砰砰跳动,一下一下,呼吸间的吞咽宛若近在咫尺。就在那渺小的希望快要熄灭之际,前方静止的汤桶又是向旁边一晃。
这次的晃动更加明显,光是车身的颠簸,已经不能让装满“金汤”的汤桶有这么大的动静。而接下来蓝吉的动作更是让他确定,那汤桶中一定有人。
只见领头的蓝吉朝回看了一眼,减慢了速度,他渡步来到那汤桶前,大掌朝上一拍,一声闷响,汤桶被老老实实的按在了车上。
该死,这一掌应该没有带上内力吧,辛儿可别被震晕过去。燕绪的心中有些惶恐不安。
“蓝……有人来了。”身后突然传出夜月奴小小的呼喊声,蓝吉动作一顿,脚下动作不减,带着牛车来到了河水边。
燕绪稳了稳呼吸,目光向着远处看去,隐隐约约似是看到有一队人影向着这边走来。
……
北魏皇宫一夜的灯火都未熄灭,火红的宫灯在风中微微摇晃,昼夜通明。
魏宵复正坐在会客厅正中的太师椅上,他一夜未眠,脸色铁青,那双夕雾似的蓝眸沉沉下坠,加之周身那股子比寒冬最凛冽的冰雪还要刺骨的冷意,让人恍如看到了从地狱中走出的鬼神。
座下的众人皆是被骇得不敢多言。便是与他在战场中相处最久的大将军阮平,其也从未见过他这般阴沉模样,将额头压到最低,冷汗浸湿了后背。
魏国小王爷和皇后就在皇宫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掳走,这可是宫中所有人的失职,一个不好,大家的脑袋都得跟身体分家!
绿莺端着补汤立于一旁,现在宫里只能指望着她和红鸢伺候暴怒的皇上,为的不过是她们二人是皇后带来的奴婢,陛下念着皇后的情,不会轻易处罚她们。
小春子轻轻推了推绿莺,眼神动了动,示意她上前给魏宵复递上补汤。
绿莺这是骑虎难下,只能小心翼翼地将补汤放在皇上手边,声如蚊蚋道:“陛下,您从昨晚上开始便是滴水未进,先吃点东西吧。您若是倒下了,谁又来主持大局?若是殿下还在,肯定也会责备陛下没有好好进食的。”
魏宵复似是听了进去,伸手接过瓷碗。绿莺松了一口气,急忙行礼退下。
小春子向她偷偷比了个大拇指,绿莺弯了弯嘴角,那笑意还未上升到眼底,只听得“哗啦”一声脆响。
汤碗落地,碎片四散开来,一地的残汤还在冒着香气。
绿莺和小春子倒吸了一口凉气,满是惊惧之情的齐齐跪下求饶:
“陛下息怒——”
魏宵复保持着端碗的姿势,有些干燥的唇瓣开合道:“以我作则。从现在开始,一日不找到他二人的踪迹,你们就别想喝一滴水!”
阮平暗暗叫苦,却是第一个磕头领命:“谢陛下恩典!”
“阮平,你对皇后和小王爷身在何地可有见地?”这一下倒是出了头,湛蓝的眸子投向他,魏宵复的问话在阮平听来,简直如同催命之音。
阮平低垂着头,无人知道其实他的牙关都在打颤,双目瞪得凸起,这是自己一生戎马面临过最大的危机。
“回陛下,在昨日下达命令后,我们第一时间就关闭了城门。经守卫查证,傍晚城门的进出本就不多,都是有根可循,并无异样。我们派遣了一部分兵力在筛查出城记录,初步排查出的结果并未显示皇后和小王爷有机会被带出城。所以……”他就事论事的禀报着调查结果。
“你的意思是,皇后他们人还在陵城中。可是你们挨家挨户搜查了一夜,也未发现线索?”魏宵复再也克制不住情绪,一掌拍在桌案上,半人高的木桌瞬间崩裂,在众人眼前碎成了无数的木渣。
这话的语气极为严厉,无人敢在此时回应。连伺候在一旁的宫女侍从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来收拾那一地的残渣,触皇上的霉头。
阮平也觉得憋屈,整件事真是不合常理,奇了怪了。逃犯里的那个突厥女人经过查证,应该是没有功夫在身的。皇后作为一个男人,模样出色,在人群里也是十分引人注目的存在。何况小王爷还是个孩子,他俩的组合在一起该是十分显眼,只要在城中走动,就一定会有人发现。
除非是将他们藏了起来……可是不对啊,城中凡是能藏身的民户、能运输的物品他们可都搜了个遍,毫无线索。那个叫蓝吉的是有通天的本事么,怎么就能让几个人无故消失在了城中查不到踪迹?
“陛下您别动怒,臣相信,只要他们还在城中,今日便一定可以查到消息!臣已向训狗坊借到了十来只搜捕犬。皇后和小王爷的贴身衣物分发了下去,搜捕犬已经在全城呈网状的追捕,只要他们经过的地方,搜捕犬就能追寻到气味。”阮平擦了擦脸颊落下的冷汗,这是他最后的一记杀手锏,若还是无用,只怕他们……
他上前两步将初步定下的搜捕犬搜查地图奉上,魏宵复接过地图,仔细看着图上画好的箭头方向,手下不觉缓缓用力。
阮平退后两步继续禀报道:“臣是想,那两个贼人肯定不会一直留在城中,怎么也会想方设法逃出城去。所以在城墙四周也加强了守卫,搜捕犬也会定期往返巡视,所以——”
修长的手指倏地指向地图一侧,魏宵复冷眸灼灼,“此地后山无城墙阻隔,先派搜捕犬守住此路!”
阮平抬头看向皇上的指尖指向处,心下一惊,飘忽的嗓音也沉了下来。
“微臣领命!”
*
作者有话要说:
燕绪:真是要命。
魏宵复:再让我见了那人,定要将其千刀万剐!
某作者后颈一凉:咦,我为啥心虚,又不是我绑架的。
燕绪:亲妈,是你安排的。
某作者:……
感谢在2021-12-26 22:23:55~2021-12-29 22:0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天要改三十多个名字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