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天天换着药方过来……”
说话间,御医又送来了一碗药汁,其气味之难闻,简直让小春子怀疑人生。
老御医捧着汤药的手微微颤抖着,陛下多日不醒,他们已经无计可施,这次下了猛药,成与不成,全家人的脑袋都在这里了。
“皇后殿下。”御医与皇后也是老熟人了,当初他们二人中毒时也是他在医治,只是,这次皇上的情况怕是没那么好了。
“殿下,微臣正好要向您禀报。皇上所中之毒已经深入心脉,若不采取猛药恐怕凶多吉少。只是他常年以来,脾脏已经受了不小的伤害,身体亏空的厉害。此药功效太猛,微臣只恐毒素未清,陛下的身体受不住……所以,全凭皇后做主了!”老御医伏身跪倒在地,将最后的选择权丢给了燕绪。
辛儿只听明白皇叔危险了,鼻子一酸,死死咬住衣袖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胡太医,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小春子瞪大眼,不由提高了嗓音。
“他说的是事实。”燕绪闭上眼,淡漠的眉宇间带着不易察觉的悲戚。
小春子捂住嘴,不可置信:“那陛下他——”
粗粝的指腹轻轻划过自己的指尖,燕绪睫毛轻颤,睁开眼对上了一双蔚蓝的眸子。
“陛下他醒了!胡太医!”小春子见状急忙喊道。
老御医伏在地上连连摇头,颤抖不止:“陛下的清醒也只能维持一时的,毒性深入心脉,若不早做决断,恐怕撑不过三日——”
“胡言乱语,住口!”小春子气急怒骂道。
守在一旁的付清梧忍无可忍,飞起一脚将他踢到了太医身旁,“你才给我住口!你们的皇上还没咽气呢,让他自己做主!”
这一场闹剧并未让燕绪分出心神。
燕绪静静看着他,反握住他摩挲着自己指腹的手指,轻声道:“魏宵复,你听到了吗,你快死了。”
魏宵复没有说话,黯淡的眸光却是贪婪的将那张艳丽精致的脸细细描摹,誓要记进心底一般,深重而情深。
“你要喝吗?”他看了眼药碗,从中散发出的气味刺鼻且苦涩,仿佛预示着不详的结局。
魏宵复微微动了动唇瓣,声音细小,让燕绪不由倾下了身子,附耳在他的唇边。
“我想……和你,长,长……久,久。”
想和我,长长久久……
燕绪的按在床上的手紧了紧,露出一个由心而发的苦笑:“可是,喝了药,你恐怕会熬不过去。”
魏宵复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背,缓了缓呼吸道:“我,一生,强求……”
“所以,这次你也想强求老天不要收下你的命吗?”燕绪定定看着他,明眸潋滟。
魏宵复苍白的脸上如回光返照般露出一丝傲然的笑意:“只求白首,我,不悔!”
“你疯了。”燕绪扭过头不敢看他灼灼的眼,他手中握着的掌心温暖而虚弱,却是让他不容忽视的存在。
魏宵复靛青的瞳孔深处燃起了一粒火星,微小却有力。
“拿药给我……”他道。
燕绪深吸了一口气,垂首附在他耳侧,轻声呢喃:“魏宵复,你信我吗?”
“我,信。”他脆弱的微笑着,一字一字答复。
幽黑的眼瞳褪尽了冷意,燕绪拿起一旁放置的银针,对老御医缓缓点头:“开始喂药吧。”
“不,陛下——”小春子挣扎着想要起身,付清梧慌忙将他按倒在地,斥道:“你不要添乱!”
黑色的药汁被淡色的唇缓缓咽下,魏宵复捂住胸口,猛然吐出一大口血。
“陛下——”小春子惊恐地呼喊道。
交握着的手指缓缓落下,魏宵复却是幽幽看着燕绪,蓝眸中有暗色的光芒消逝,“绪儿,我若是……你……好好……活着。”
“我会活的比你好,所以,你给我好好活着!”燕绪一把扯下他的衣袍,银针飞速落下。
“我说过的,我才不要当寡夫!”
……
深秋的夜里冷的厉害,燕绪身体的底子本就单薄,又大病了一场,光靠被褥根本阻止不了寒气的蔓延。
他吸了吸鼻子,蜷缩着身子辗转反侧。
身后突然靠上了一股暖意,他下意识往暖源贴了贴,下一瞬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偷偷跑过来了?”燕绪皱眉看着他,眼眸里却是掩藏不住的关心之情。
“怕你睡不着。”男人的双颊已经瘦的凹陷了不少,可那双蓝眸依旧幽亮。
“你的身体不好需要静养,跟我睡一床能静下来吗?”燕绪白了他一眼,手下却是轻轻环住他瘦削的身体,紧贴着的两个身体,热量互相交织传递。
“绪儿,我还需要养多久?”他看着烛火下,怀中人如白玉般细腻的雪肌问道。
燕绪想了想,不确定的回道:“虽然你恢复的不错,不过怎么看也要到冬天吧,还要养胖点才行。”
魏宵复的眼里满是情思缭绕,他忽然道:
“那你什么时候跟我圆房?”
环在他背后的手紧了紧,燕绪的脑子炸开了花,满面通红。
魏宵复却不打算放过他,靠的更近,呼吸贴在了他的面部道:“绪儿,等我身体好了……”
“哦,睡觉!”燕绪掀起被褥盖在了头上,权当没听见。
“你答应过我的……”
“我没说过。”
“……我心口疼。”
“疼死你算了。”
“……”
“你别吓我啊,不会真的有事吧。魏宵复,魏宵复——”
“……我没事,你下手轻一点。”
“你吓死我了!”
……
烛火明明灭灭,床榻上两个影子交织重叠在一起。
好似鸳鸯交颈。
情缠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