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渊脸上的笑容拉得更大,声音也愈发的温柔:“我知道现在的确是有点晚,但你是知道的,我一个人管那么大的公司,每天忙点也很正常,这次飞到B市来谈的合同对于盛氏的发展有着很大的帮助,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黄了是不是?”
“我知道什么?”余瑾淡淡的看着他,“我知道的一切都是你告诉我的,顾南渊,你觉得我还是三年前刚大学毕业的学生吗?你的合作方怎么总在晚上出岔子?深夜给你打电话是缺个人过去给他暖床吗?”
顾南渊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
“这两年来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实话吧。”余瑾按着他手的力道更加的大,甚至连手背上都显出狰狞的青筋,他的眉目依旧很平淡,但是眼里却不再是毫无波澜的那种死寂,而是终于多了一丝活气,他的声音很轻很慢,“你在查什么?你想干什么?你在跟哪些人接触?顾南渊,你要么就把这些东西都彻彻底底的藏好了,永远别让我发现,既然被我抓住了一丝蛛丝马迹,你还是不打算坦白吗?”
余瑾的面色很苍白,嘴唇上也没有血色,整张脸上只有眼睛是亮的,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反倒是给他增添了另外一种病态的美。
余瑾这个人无论何时何地,都像是一朵玉兰花,沉静芳郁,幽香迷人。
顾南渊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深深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深得仿佛要把他刻进心底。
半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隐忍而克制的问,每一个字都紧绷到了极点:“这就是你跟我分手的原因,是吗?”
余瑾扯唇笑了一下:“你看,你明明心里都清楚,从前天出现在我家开始到现在,你只问过我一句到底在闹什么,然后就缄口不言,当做完全没有这件事一样,插科打诨,花言巧语,试图粉饰太平,顾南渊,你觉得这样就能回到从前吗?”
他的这一席话像是一把利刃,尖锐的刺破了他们俩人之间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窗户纸,空气像是被人用外力抽走一般,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为什么你觉得我们要回到从前?”顾南渊的声音显出一股冷静过度后的镇定,他敛着眉眼,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余瑾,目光无端有点冷,“余瑾,你从来就没想过跟我一辈子,你永远在向身后看,不断的拿我们的现在与过去对比,在这个过程中,你觉得我已经面目全非了,分手你早就想提了吧?能忍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
余瑾的瞳孔微微一缩,他的指尖在颤抖。
他没想到的是,顾南渊居然早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
更没想到的是,他会用如此笃定和冷漠的口吻说出——余瑾,你从来就没想过跟我一辈子。
他怎么能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顾南渊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眸光幽深,像是不见底的深渊。
“不……”余瑾艰难的组织着自己的措辞,他尽量让自己的话变得有条理一些,这样尖锐冰冷的顾南渊让他完全招架不住,“不是这样的……”
顾南渊蓦地擒住了他的下颔,近距离的逼近他,似乎要通过眼睛望进他的心底:“我说的哪一句话不对?余瑾,你的心根本就是石头做的,从追你到和你在一起,我每一天都把你当成宝贝一样供着,我那么喜欢你,结果你每天想的就是怎么离开我,你扪心自问,这样对我公平吗?”
两人的距离明明近到只要一低头就能吻上彼此,但两具身体像是两道厚厚的屏障,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到了十万八千里那么遥远。
“不是……”余瑾的嘴唇颤动得更厉害了,他的眼睫垂下,像是不断扇动的蝶翼一般,眼里仿佛含着被水浸过的一抔月光,显得楚楚动人极了。
“不是什么?余瑾,你甚至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在这场感情里我就像是你的奴隶,你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够驾驭我,随便一句话就能让我为你上天入地,我们两个人的地位从最先开始就注定了,你还记得我追你的时候你拒绝过我多少次吗?”
顾南渊的眼眸深处泛起一抹赤红。
余瑾完全说不出话来,剧烈的喘息着。
“一百零九次。”
这几个字宛如钢针一般,掷地有声。
“你既然这么讨厌我,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我?还强迫自己在我身边待了五年,你是觉得……完全的掌控一个人的身心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啪”的一声,余瑾重重的推开了他,用还在打针的那只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他的眼角染上一层薄红,眼睛深处像是有晶莹的水光划过,但又被他极力的按耐下了。
“你他妈给我滚!”
他近乎咆哮。
顾南渊的余光瞥见余瑾手背上的那抹红色,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替他捂住,但是手指刚刚一动就被他收回去了,用力的贴紧自己的裤缝。
他的脸上是一个冰冷的笑:“都被我说中了是吗?何必这么恼羞成怒,你不是已经成功的做到了吗?”
这一句话像是一抹零星的火花,砸进了余瑾心底的伊甸园,毫不留情的毁去了他内心深处最后的一方柔软,他便如同一个如坠冰窟的最后幸存者,明明身上还剩下最后一根火柴,可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消失在自己的掌心,化为灰烬。
余瑾蓦然抬起头,一字一顿——
“你走吧,就当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