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江绪盯着他,心情忽的有些差,“无情宗的栖幽君,上回师兄便是同你一块去的辽州。”
本以为自己一个人下了山,便能离同严绥相关的事远些,结果出来还不到五日,便见着了传闻中的无情宗大师兄。
他想着,按捺着好奇将视线从池渊脸上挪开,语气如常说:“栖幽君修为深厚,此番居然也被派了过来。”
未免小题大做了点。
“看来子霁君有些事也说得不对,”池渊笑着看了眼跪于萧钧剑下的云袅,手指微动便将她束缚起来,“江师弟也不如传闻中那么……不问世事。”
“你们这些修无情道的,”江绪扫了一圈周围的人,也寻了个地方靠着,“一看就很凶的必然才入门,笑得越好看的才是越无情的那个。”
结果却听池渊笑了声,温声道:“江师弟谬赞了。”
“所以你笑得不如我师兄好看。”
江绪径自截了池渊的话,好似全然没看见一旁表情尴尬的萧钧同陈川,池渊倒是没什么表示,反而赞同颔首道:“子霁君乃我等努力追赶的目标,江师弟说得有理。”
江绪难得被他人噎了回,摸了摸鼻子,主动换了个话头:“好了,不说废话,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观此地情形,江师弟似是比我等要清楚,”池渊跟云袅漆黑的眼珠对视了片刻,才道,“可否与我等解释解释?”
这解释不清,可就要被当成同党了,江绪哪里不懂他的意思,却还是当做不知般笑着抬手摸了摸头顶,不好意思道:
“说来惭愧,今年上元的时候偷偷背着师尊溜下山,便在街市上见着了她,当时那冲天死气熏得我打了好几个喷嚏,反而被她发现了。”
“既然上元时便知了此事,怎么不上报,”陈川肃声质问道,“此等大事,若不是中州素来干旱,怕是要一直被蒙蔽过去。”
江绪被他凶得一激灵,拍了拍胸口瞪向陈川,不甘示弱地驳了回去:“她怎可能有能力自己跑出去,你也不出去看看这院子,聚阴囚灵的阵法明晃晃摆在外头,我哪知她是被谁豢养的!”
“那也不该瞒着,”萧钧往前跨了一步,软件微微挡在胸前,眼神清明,“你在撒谎。”
“这有什么好撒谎的,”江绪脸上一红,嘟囔道,“说了不就得让师尊知道我偷溜下来了么。”
四周骤然一静,江绪悄悄抬眼望去,只见陈川与萧钧皆是副一言难尽的表情,而池渊只是静静地打量着他,语气没有丝毫变动:“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虽是个邪物,但强行将她造出来的人修为不够,也维持不了多久。”
江绪讶异抬眼,只见池渊面带温和笑意,将后面的话说得如家常便饭般轻易:“不出一个月便得魂飞魄散,再也入不了轮回。”
跪在地上的云袅骤然扬起头,眼睛睁得极大——似是震惊,又似是要落泪,片刻后,她浑身都开始颤抖。
池渊却还在往下说着:“若是怕误了凡间农忙,也可以现在将她带出这院子,天道寻到了邪物,待得她魂飞魄散,也会自行将这雷雨散去。”
江绪静静地听着,有些失神,池渊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其实同严绥有些像——也不奇怪,他们都是修的无情道,大道至顶,斩情断欲,只会考虑眼下这事如何处理才是最好的。
哪里会去顾及旁人是怎么想的。
偏偏他又想起那截细瘦的腰,还有染了丹蔻的手,不自觉地摇了摇头,有些不解。
那为何会有那晚我见着的事?
“江师弟可是觉得不妥?”
池渊突然问他,江绪这才回过神,眨了眨眼轻声道:“只是还有些疑虑,她的牌位上为何没有刻字?”
池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同样沉吟了会,道:“我见旁边还有扇门,不如进去看看。”
“可否容我问一句,”萧钧不解插话,“她究竟是何邪物?”
江绪看了他眼,突然笑了声,语气轻轻:“人将死时强行用聚灵阵收了三魂七魄锁在躯壳内,是为活魃,超脱轮回,不死不灭,需用一方灵气蕴养。”
他说着,眼神怜悯地落在云袅身上,叹了口气。
“我记得她,永安镇上有家酒肆,店家酿的梨花酒远近闻名。”
可惜再也尝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