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绪脸上却浮起丝轻松笑意,径自寻了个角落小心翼翼地往留影石里灌了点灵力,脑中便浮出片朦胧月色与落了薄雪的琼霄峰,他手指一颤,接着便飞快攥紧了这块留影石,画面飞快地消散。
“江师弟到此原是为了这个,”池渊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若是此处事已了,在下便将这活魃处理了。”
不好!
刚展露没多久的笑意转瞬消失,江绪拧着眉飞快起身,妥帖收好那链子后隐隐朝着云袅那侧靠去:“栖幽君这是何意?”
却只听一声清亮龙吟响彻雨夜,池渊手中掐诀,身后灵力翻涌聚成黑色龙气,杀气直指跪于地上的云袅!
“她本就时日无多!”江绪清喝一声,断山河悍然出鞘,“又何必在意这短短几日!”
铮——
萧钧和陈川手中的长剑同时出鞘,不等池渊说什么,无形剑气便冲着江绪而来,他匆促一避,一截发梢纷纷扬扬散于风雨里。
一打三,江绪甚至不用掂量,便知此战定然要败,他咬着牙,清亮眼神直直盯着池渊,心下迅速有了决断:
只需拦住池渊,再……
“早闻无极宗简楼子的小弟子心善,”池渊的眼神古井无波,平静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可知这永安镇外便是涛涛泛江水,一旦河坝决堤,会死多少人?”
江绪手中长剑一顿,只听池渊接着说道:“单单永安镇,便是三百余口性命,再往下游去,平康村,洄镇,甚至于中州城,江绪,你可算过这笔账?”
长剑骤然一滞,江绪紧紧抿着唇,只听池渊依旧不急不缓地说道:“既是迟早要死的,死她一个能拯救千万人,有何不可?”
的确,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江绪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着,最后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格挡上陈川削过来的剑光。
当!
“她还不能死,”江绪只是这么说道,眼神极亮地盯着云袅的方向,“此事你们根本不知内情,怎可如此轻定生死。”
“邪物为天道不容,”萧钧沉声道,“杀了她,方能还此地平静。”
“不过是缓几天!”江绪苍白地驳斥道,“又有何不可!”
总是这般,总是这般……他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严绥,或许无情道修者总是有相似之处,凡事只会讲个合不合适,怎么做最好,如何才是正确的。
从不会想他人会不会伤心,会不会……
不甘。
池渊轻轻叹了声,灵气愈发翻涌,他身后的龙影逐渐凝成实质般的墨色,伴随着一道惊雷唰然发出道清啸——
江绪瞳孔猝然缩紧,脚下一错,身影便翩然挡在云袅之前,断山河横亘在胸前护住要害,企图以自身挡下这一击,却只见一道墨光于眼前转瞬即逝,无声地击向身后!
是那座无字牌位!
“我无需杀她,”池渊摇了摇头,目视着那牌位四分五裂,“只需破了此地阵法,天道自会出手,江师弟,还是让开罢。”
这雷绝非江绪修为能拦住的。
江绪只是死死盯着他,周围忽然狂风四起,平衡被打破,清气与死气骤然失衡,萧钧于陈川的长剑同时搭于他颈间,同样面容严肃地劝他:“阵法已破,这活魃今日必死无疑。”
可倏然间,只听得江绪轻轻笑了声,缓缓放下长剑,眼神狡黠。
“你们再仔细开了灵视看看,这阵法究竟有没有被破?”
池渊始终没甚变化的表情终于有了丝惊讶之色,他双手往眼上一抹,终于凝神往院内望去,眉尾斜斜往上一挑。
“原来是这样,”他先是喃喃自语,又失笑摇头,“想不到啊,江师弟在阵法上竟有如此造诣。”
只见无尽的黑白之气正从那破碎的牌位上涌出——哪里是单单的死气?那上头,竟是还有着不少的清气。
阵法全然未被打破,反而被这一击加强了。
一旁的萧钧与陈川则早已一副讶异的表情,江绪扯着云袅的手腕往堂内拖去,轻轻叹了口气。
“看吧,你们以为毁的是死气阵眼,可这牌位只是个幌子,”江绪的嗓音在雨声中有些模糊,“天为清,地为浊,人为天地之子,是为混沌。”
他说着,行至案前,以灵力点燃了三炷香,烟气袅袅间,黑暗中显出道模模糊糊的身影。
陈川难以置信地提高了音量:“这是?!”
江绪又叹了口气,幽幽的,十分无奈:“这牌位可不是云袅的,里头囚了个生魂,换个傻子来都能明白这是布阵之人的幌子,坏了这牌位,有了生魂的补充,这阵反而更加难破。”
池渊默默收了手势,同样轻叹一声。
这回真是他武断了。
江绪侧过身,琥珀瞳清亮地映着外头一道雪亮电光:
“真正的死眼,是云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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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猜到我的剧情(并不单指剧情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