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尴尬一咳,耍起了无赖:「哎呀我手机只剩98%的电了,不说了拜拜。」
视频早已挂断,我保持着姿势没动,捏着手机陷入沉思。
夏帆回国费了好大力气,但来瑞典快一个月的时候却和他重逢了。夏帆一向清冷克制,追去机场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翘着指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打开相册,翻到飞机起飞前我拍的那张照片。夕阳映红了半边天,红霞倒映在航站楼候机大厅的玻璃上。
再放大点看,玻璃里面还有个人,呈奔跑的姿势,肩背绷直,高瘦挺拔。
15
信箱里又多了几封来自夏帆的信,我没忍住,还是拆开来看了。
信里是一张有些发皱的纸,没头没尾地说什么自己在学校的学习很顺利,上次跟我提的那棵树开花了,说如果以后我来了瑞典要带我去海边。
正奇怪着,瞄了一眼落款,发现时间是三年前。
抖开信纸,看见里面还夹着一个小一点的信封,开过的封口都磨得起了毛边,盖着中国的邮戳。
竟是我三年前寄给他的信。
再往后拆了几封,全都是一样的,大信封里套着我当初寄给他的小信封,另附的信纸上琐碎地分享着他在瑞典的生活,一字一句,都是回应。
这些信的时间线并不连贯,内容也不尽相同,但整体基调大都是轻松和惬意。
但我却在这种轻松惬意里读到了一丝古怪,像是这种舒适并非常态,而是长久疲惫困苦后,偶然的一次喘息。
这座城市已经入夜了,外面的街道安安静静,鲜有行人会在大雪纷飞的天气里走上街道。
我在地图上查了查,最终还是往头上套了个帽子,带上公交卡就出了门。
16
公交辗转了三趟,终于停在了一排红墙蓝瓦的居民小楼前。街口立着的牌子上标的是拗口的瑞典语,但对于我来说却无比熟悉。得益于过去六年的「唯手熟尔」,我闭着眼也能默写出来。
顺着门牌号一间一间地找过去,最后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
已经12月底了,他家窗户玻璃上贴着中国特色的窗花,显得和周围邻居挂满圣诞花环的院门格格不入。
走进院门按了门铃,等待的时间想了想,是开门见山地问他为什么这六年回了我的信却不寄呢,还是旁敲侧击地打听他这六年的生活?还是干脆开口就诈他一句「那几万块钱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再看他的反应见机行事?
门上的风铃一响,我从沉思中抬起头来,嘴里的话囫囵了一大圈,对着面前的人憋出来一句:「……夏帆住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