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帆和Sara的关系依旧不怎么好,但是同一屋檐下住久了,做饭都会顺便做出对方的一份,买菜也都会问问对方要带什么,算是达到了某一种平衡。
夏帆口是心非惯了,嘴上抹了鹤顶红一样地挤兑Sara,但其实并不记恨她。
所以他临上飞机前顺手就买了个手电筒钥匙链。Sara见了他问他是啥,他眼都不抬就丢给她,说送你了,时刻提醒你小时候对我犯下的罪过。
其实他是觉得,北欧这地方太暗了,应该有束光。
至于他自己,已经找到光了,就在院门口的小小邮筒里。
18
每周取信这件事,仿佛是夏帆不能触及的逆鳞。
Sara撞见过几次,打趣他是不是暗恋他的小姑娘寄来的,夏帆就黑着脸把信往垃圾桶一丢。
夏帆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
他不敢让Sara和徐洛洛有半分钱关系,更不敢让外人看出来自己深藏的爱意。
这就是为什么后来每次Sara见到徐洛洛,他都会莫名心慌。他总是想把自己变成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把徐洛洛牢牢地挡在外面。
只是每次等Sara走后去翻垃圾桶的样子很狼狈就是了。
夏帆去到亚超的时候还有几个月才成年,不能合法打工,只能领到很少的钱。可他从没抱怨过,干活也不偷懒。他说,想早点赚够回国的机票钱。
徐洛洛在信里抱怨学业压力的时候,夏帆单薄的肩膀正扛着二十斤大米;徐洛洛抱怨梦想和现实有距离的时候,夏帆揉着一片模糊不清的眼睛还要熬夜完成学业;徐洛洛抱怨大学生活不如想象的美好的时候,夏帆搬货被砸在货车下面;徐洛洛抱怨他不回信的时候,夏帆被雪地里的反光刺痛了眼,一头就栽倒在冰雪里,咬着牙缓了半天都站不起来,站起来了还得赔摔坏的货。
他怎么敢给徐洛洛回信啊,他怕一落笔,眼泪就掉下来。他怕她会指着信纸上洇湿再晾干的褶皱笑话他,更怕她心疼他。
17岁到23岁,他总算拿到了学位证,总算攒够了回国的机票钱。
他一大早连时差都没倒就出现在徐洛洛家里,隔着卧室门板听见她一睡醒就开始唱歌,然后就顶着个鸡窝头拉开门出现在他面前。
阳光穿过卧室的窗子照到夏帆脸上,徐洛洛尴尬地在原地脚趾抠地,夏帆却觉得想笑。
真好啊,他想,真好。
19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夏帆顶着一头将融的雪花出现在我面前。
他看着坐在他行李箱旁边的我愣了好半天,然后俯下身用冰凉的指尖蹭了蹭我的脸:「哭啥?」
我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你要搬走吗?」
「嗯,」夏帆点点头,「你住的那地方晚上不怎么太平,想在你附近找个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