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人围了里三重外三重。
我失笑,小太子没被沛都龌龊磋磨成循规蹈矩的木偶,他依然不可一世。
“住手!”我大喝一声,分开人群走到太子身前和他对视。
也许所有人都觉得我是看不惯太子张牙舞爪地欺负人,但他们谁都不知道,我真正想接近的人是太子。
我终于看清了,唯一赢过我一次的人,穿了身亮眼的嫩绿色长袖袍,袍边用银线细细裹着,衣服上绣的迎春花,用深深浅浅的孔雀毛绣成充满层又次活灵活现的叶片。
眉毛张扬地飞入鬓角,眼似剑,鼻悬胆,恨不得把我不服三个大字刻脑门上。
我和太子的孽缘始于一次不公正的季考,从此纠缠一生。
我自负,小太子天真,两人凑到一处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好似只有我们才能拯救雍朝。
唯有一点不同,我是觉得自己有能力不该被埋没,必须要做一番匡扶社稷的大事才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但我不蠢,发现事情不可为后能理智地思考退路。
而小太子把自己当英雄,他和雍朝绑在一起,倘若不可救便一道毁灭。
太子登基前,他的生母泫和夫人被赐三尺白绫,理由是少主年幼,唯恐外戚霍乱朝纲。
待我们赶到皇宫,只见到泫和夫人的尸首,我看不上的姜行正因为想带泫和夫人杀出后宫,不慎被内侍斩断一臂。
太子当时是什么表情?我记不太清了,他好像哭了,好像没哭。太子沉默地穿上皇袍,沉默地坐上王位,沉默地开始他的第一次朝会。
朝会上没人顾及新帝丧父丧母的悲痛,他们为了泫和夫人的追封和墓地选址吵得不可开交。
有人说泫和夫人生前不修功德,亦不是先帝皇后,不可入皇陵与先帝同葬,应该在宫外另寻风水宝地。
有人又说,泫和夫人是当今生母,理应加封圣德太后之名。
最后新帝发话,不必加封,不必入皇陵,把泫和夫人葬在她的故土。
过去数日,宫中传来旨意让我进宫,领路的宫女带着我来到宫里最角落的楼群,她指了指其中一座,示意我陛下在那里,我抬头看向匾额——卉楼。
我的小太子坐在硕果满挂的枣树下,他清减许多,两颊深深向内凹陷,总是神采奕奕的眸子也显得黯淡无光,他身上穿的是我们初见时的绿袍子。
他注意到我在看他的袍子,于是指着衣服和我说:“我娘做的。”
简单的一句话我竟听出哭腔。他哭了才好,我怕他强撑着不哭。
我走近他,替他取下挂在头发上的落叶,掸了掸他肩膀上的灰,“我们出宫走走罢,都里新来了家梅戏班子,嗓子一等一的好。您最爱的春江夜收了位女先生,会跳西域来的胡旋舞,您不想去看吗?”
小太子哼了声,“找你来是有正事,孤现在身为一国之君,哪来的闲工夫寻花问柳。”
他指了指头顶的枣树,“枣熟了。”
“要吃枣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