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狠狠瞪了眼灶台,关上煤气,八点钟全副武装的出门。
雪下了一整夜,天地被连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界限不再分明。
时隔多年再次看见铺天盖地的大雪,杨青推着院门愣神,远处山峦有雪的晶莹,微弱的太阳光一照,显出五彩的光芒。更近些的马路边的松树上,也堆满了雪花,两只早起的肥啾歪着头互相整理羽毛。
杨青看了许久,直到眼球被白灼刺痛才收回目光,他扶着门揉眼睛缓解疼痛。
忽然一只没戴手套的干燥的手按在了他的手上,带着他下移,同时他听见道温润如清泉的声音:“雪盲,不要揉。”
杨青愣住了,他被无形的力量封锁住,忘了呼吸也不能动作,任由那只手在他身上动作。
干燥的大手轻轻合在他的眼睫上,把他从刺痛的白芒带入温和的良夜。杨青感到暖和像火炉般的热源贴在自己身后,肩头靠上了不属于他的重量,他像被火炉包裹,又或者像童话故事里一样,迷途者误入充满魔法的糖果小屋。
许是他太冷了,火炉和魔法小屋太有迷惑性,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扭头,挣开大手,逃离了从背后拥来的怀抱。
眼球不再刺痛,他踩着咯吱咯吱的雪转身看向身后之人。
零下几度的天气里,身后的人穿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外面是一件黑色大衣。白色毛衣包裹着他修长的脖子,单露出性感精致的喉结。黑色的大衣衬得他嘴唇嫣红,应该是有些缺水,嘴唇上有明显的裂纹,纹路用殷红的血点缀。再往上是眼尾微微上挑的眼睛,本是轻佻的眼形,但正好中合了阴郁的气质,显出三分柔情。
眼珠的颜色比旁人浅上许多又因光线的变换斑斓瑰丽,是杨青最爱的琥珀。
来人正是半年未见的岑微雨。
太久没见,太久了。
岑微雨捻了念手指,把手插在衣兜里,笑着说:“你和电视台的人说我死了?”
杨青质问的话噎住了,“我倒希望你死了。”
岑微雨挑眉,“实话?”
杨青没搭理他,转身就走,动作太快,雨靴抓力不够,他半边身子不稳直打晃,他边维持平衡边转头对岑微雨大声道:“你别动!”
正打算上前的岑微雨停住脚步,在杨青要吃人的目光注视下双手高举过头顶,做了个滑稽的投降姿势,无奈道:“我没动,你小心别摔了……”
话音未落,杨青结结实实跌在地上。
岑微雨轻笑着迈开一只腿,“摔疼了吗?”
“站住!”杨青嘴里不断哈出白气,眼神像一只凶狠的狼崽子,他缓了会儿,撑着雪地站起身,出门前他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套成粽子,摔一下倒没多疼。憋着气拍干净外套上的雪,他瞥眼看见摔倒的雪地上拉出了两道划痕,下边是黄色的土。两道刹车一样的痕迹格外刺目,是他一道跌碎的面子。
杨青一刻不想多待,他加快脚步,心里暗骂,晦气。
岑微雨像条大尾巴不远不近的缀着他,轻快地踩着雪自顾自地说话:“开完春,隧道的挖掘工作继续展开,我提前来考察。”算是解释了他为何会出现在桃柳镇。
“偶然听说老朋友住在附近的桃柳镇……”
地上很滑,杨青踩着脚后跟刹车,刺耳的响声在雪地里拉得很长,他头也不回,嘲讽道:“朋友?”
岑微雨跟着停下,始终和杨青保持了一段距离,杨青在那边,他在这边。他轻声反问道:“不是朋友那我们算什么?”
那我们算什么,杨青在心里问自己。他们最开始是冤家对头,后来成了朋友,知己,爱人,最后的最后是无法释然的心结。杨青姓想回答他,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但这样仔细想来又显得刻意。岑微雨能云淡风轻地说出朋友,好似他们之间从来都是相逢饮杯茶的平淡关系,没有误会,没有纠缠。岑微雨满不在意,他就更不在意了!
杨青心思几转,刻意以平稳的语气道:“老朋友,”他转过身对着岑微雨笑:“认识这么久,不该当一句老朋友吗?”
他觉得自己看起来比岑微雨更不在意,更洒脱,帅爆了。
岑微雨嘴角勾了勾,快步追上,手臂搭在杨青肩膀上,“那老朋友,我对这附近不熟,那带着我逛逛,不麻烦吧。”
他说话时炙热的吐息喷洒在杨青侧脸上,烫得他耳根发麻,这点小事都办不到还能算是朋友吗!
杨青咬牙切齿地答应:“好,我一定带朋友好好逛,天冷路滑,您走路仔细些,小心摔了。”话里内容是担忧的叮嘱,语气听来却像是恨不得摔死的诅咒。
树上两只肥啾歪着头打量这两个勾肩搭背的男人,互相对视一眼,圆溜溜的眼睛里尽是茫然,好像在说,两个幼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