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起身,只稍稍联想思索一下,便彻底明白了全况。
原来,他就是那村长口中所谓的‘新嫁娘’。
而这一切都早有预谋。
紧咬着唇,容安眼眸半眯,当即直起身子,迅速从腰间内层抽出一把匕首。
刀刃泛着寒芒,他挽了个刀花,利索地将匕首藏在袍袖中。
之前他已在庙中弑了花神雕像,如今还会怕什么花神使者?
重新坐在床榻边,头上搭了红帕,他的指尖却紧紧贴在袖中的刀刃上。
屋外的热闹靠近。
很快,乐声终止,喜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花神使者在一片恭迎声中走了进来,似是裹挟着花香而来,他的步伐很慢,每迈出一步,都伴随着一阵铃铛轻响。
容安心跳如擂,手指不断摩挲着怀中的匕首。
最后,喜房的门被关上,花香袭来,那人停在了他身前。
周遭的铃音慢慢终止,四周寂静,对方也已轻挑起他头上的红帕。
容安垂眸,毫不犹豫冲前方挥出匕首,却被人精准攥着手腕,无法动弹分毫。
惊诧间,使者腾出一手,轻轻撩起了面纱。
而这黑纱之下的人,却是傅平生。
他头上戴着花环,墨发倾落,一双碧眸映衬着喜烛的火光,竟显得格外温柔。
容安蓦然瞪大双眸,唇瓣翕合。
“....尊上?”
他放下手中的匕首,声音不由软了下来,像是一只受尽委屈的小动物。
“不怕,我来寻你了,”傅平生抚过他脸上的伤痕,一指慢慢抵在他唇前。
“嘘。”
而容安这才发现他的手上满是鲜血。
看着对方身上的使者服饰,他莫名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只是,他没有出声发问,傅平生便顺着他的目光,轻轻点头,唇角带着些浅淡弧度,算是默认。
这时,屋外再次响起了敲锣吹打的动静,伴随着老村长的吆喝声。
“娶亲!”
“一拜天地!”
容安微怔,傅平生却已放下面纱,带他走到了喜堂前。
此时,案桌上正燃着喜庆的龙凤烛,噼啪作响。
傅平生站在容安面前,捏了捏他的手,率先垂头与他拜堂。
容安一愣,赶忙也跟着匆匆垂下头。
只是,他动作幅度太大,不慎撞到了傅平生额角,对方抬头看过来,容安赶忙用手指比划着跟他道歉。
傅平生并未应话,只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
“二拜神灵!”
喜堂的案桌上正供奉着一尊花神小像。
傅平生欲要转身,容安却拉住他的手,在他掌心写道。
【我不拜这个。】
傅平生挑眉,容安却弯眉笑着,冲他恭敬地俯了俯身。
【若论起来,尊上才是安安心中的神灵。】
他语义诚挚,傅平生一怔,眸光闪动间,眼角却跟着稍稍弯了一下。
“夫妻对拜!”
听到这声吆喝,容安莫名红了脸,傅平生看向他,却又再次掀起脸上的黑纱。
夜间成亲,本就不详,何况还是在这陌生诡谲的村庄。
只是,傅平生好像并不在乎这些。
两人四目相对时,他神情难得柔和,最后,冲容安笑了笑。
许是这笑意太过温柔惑人,容安只觉得整个心都在怦然微动。
最后,哪怕这婚礼再荒唐,两人仍是同时垂头,认真拜下了最后一礼。
“饮合卺酒!”
傅平生端起案桌上的两个小酒杯,将其中液体倒在地上,然后递出一个给容安。
两人手腕相抵,各自将空酒杯递到唇边,便算是同饮了合卺酒。
容安敛眉,看着近在咫尺的傅平生,虽未曾饮酒,却已有些微醺。
“礼成!”
门外吆喝声再起,傅平生已重新放下了面纱。
他将红帕重新盖在容安头上,轻轻握住他的手。
“莫怕。”
容安乖乖站在他旁边,点了点头。
接着,喜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村长带着村民们纷纷进来,他们围在两人身旁,口中不断唱着什么古怪的腔调,应是献祭祝祷之类的话。
等到曲调唱完,他们才走在最前方,给两人带路。
离开了喜房,容安看不到周遭,难免有些紧张。
傅平生似是有所察觉,每每这时,便会用指尖轻轻摩挲他的手背,以作安抚。
夜风不断吹起容安头上的红帕,整个队伍行走时也安静至极,此时若有旁人围观,定要被这诡异场面惊吓。
最后,一行人终是停下来。
容安头上的红帕被人取下,月光当头,他不适地眨了下眼睛,却见他们如今竟已身处山顶。
村长双手交握,笑得夸张。
“眼下烦请使者替花神行好事。”
.....好事?
容安微怔,不明其意。
下一刻,傅平生的身影慢慢拢过来。
他垂了头,长卷眼睫轻颤,却又神情认真地隔着那层黑纱,吻了容安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