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皇后最后的时光,每一分钟都可能是皇后生命结束的定格,皇后自己也知道是这样,她现在需要靠在柔软的鹅绒枕头上才能够撑着身体不倒下去。
阮闵钰伸手帮她把肩膀扶正,皇后的手搭在他手背上,她的手心凉的出奇。
“阮阮,你是个好孩子,皇帝那边我已经规劝,如果你觉得我们应该给你补偿都可以提,以后你就是皇室最正统的皇子,尊贵无比的存在。”
皇后的暗示阮闵钰听懂了,金钱、地位、甚至是皇位,阮闵钰都能得到,而且他还有裴临溪在身边做支持,这一刻他就犹如宇宙中心一般,可是阮闵钰低下眼睛,“我想要的一直都不是这些,我宁愿自己是个普通人。”
皇后轻轻地拍了拍阮闵钰的手背,语气无奈但温柔:“可是孩子,一切都是注定的,从前的命运已经发生,但是今后你可以自己选择想要的一切了。”
裴临溪感受到皇后的目光,也上前一步,俯身看向皇后。
“临溪,阮阮交给你我很放心,虽然你是O,但是我想阮阮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帮着照料。”
裴临溪点头,“我一定会。”
裴临溪英俊高大,阮闵钰漂亮坚强,世俗认知里他们应该对调,但是在皇后眼里,只要阮阮可以幸福,别的都不重要。
皇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嘴唇呈现不自然的灰白色,但是她还是尽量打起精神,对阮闵钰笑着说:“我有些累了,你们可以回去,如果顺利,我们晚些再见。”
阮闵钰还依依不舍,但是裴临溪已经感觉到皇后的言外之意,轻声劝阻阮闵钰离开。
离开前,皇后对着阮闵钰微笑着摆摆手。她还是优雅地将双手交叠放在腹前,瘦削的身体上穿着纯白色的丝织长裙,眉眼清淡如同水彩画,身后的窗外是明媚的天空,一片金灿灿的阳光落在身上,为她一身白色增加了亮色。
阮闵钰深深地看着,直到最后再也看不到。
等到站在走廊里,阮闵钰才意识到,这空中的亮光其实是宫里对着天空打出的光柱,而现在这光柱越来越亮…慌乱的医者在经过他的时候甚至还不小心撞到他的肩膀,殿内乱作一团。
裴临溪捏着阮闵钰的手腕,“殿下,冷静一点,我们现在进去就是添乱!”
阮闵钰转头看着裴临溪,眼睛和鼻尖都红透了,他一边哭一边看着裴临溪,裴临溪心痛到无以复加,阮闵钰有多难过,他就有多心痛。
阮闵钰的悲伤就是裴临溪的悲伤,所以裴临溪完全能理解阮闵钰现在心有多痛。
裴临溪把阮闵钰拉到怀里,手轻抚阮闵钰的脊背,“阮阮不哭了,不哭了啊。”
阮闵钰埋在裴临溪胸前,肩膀起伏着,他揪着裴临溪的衣服,“能不能不让她死啊,我不想皇后死,我才和她见过两次,我不想让她死。”
阮闵钰只是宣泄情绪,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不能挽回的事情,阮闵钰以为自己把眼泪都哭完就会冷静下来,但是他却越哭越觉得停不下来。
“难道一点方法都没有吗?”阮闵钰擦擦眼泪,和裴临溪说:“如果我成为圣子,不能复活皇后吗?”
“这……我不知道。”
阮闵钰身躯小小颤抖着,但是眼神坚毅,“我一定要找到办法!”
裴临溪拍拍他的肩膀,“我相信殿下可以。”
之前跟在皇后身边最常出现的侍女从殿内走出,她和阮闵钰行礼后说:“皇后殿下现在无事,她请你们先回去休息,不用在她这里浪费时间。”
裴临溪揽着阮闵钰,提前谢过侍女,然后弯腰和阮闵钰说:“你现在哭皇后的情绪也一定不好,我们先回去,万一事情还有转机呢?”
阮闵钰擦擦眼泪,红着眼睛点头。
裴临溪拉住阮闵钰在脸上乱揉的手腕,用准备好的纸巾为阮闵钰轻轻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阮闵钰睫毛上都挂着水珠,眼睛红红的,更显得楚楚可怜。
裴临溪用手指刮去阮闵钰睫毛上的眼泪,“小兔子哭成小花猫了。”
阮闵钰勉强笑了笑,对裴临溪说:“我们先回去吧,我现在想冷静一下。”他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转头小心翼翼地向裴临溪确认:“北茶给你的方法是什么?你确定是有效的吗?”
“他说你的记忆就藏在深处,只要等到力量回到您身上,再用咒语唤醒就好了。”
“咒语?”
“是啊,咒语。”
裴临溪低声念了一句,阮闵钰眨眨眼,声音还带着哭腔,“听不懂。”
裴临溪笑笑,“虫族语言。”
阮闵钰认真思考:“我要学吗?”
“不用,等到时候您就会了。”
“喔,我知道了。”但是阮闵钰还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用别扭的语调复述了一遍,“乔达只木齐……对不对?”
裴临溪目光柔软,纠正了一遍,“zhi的音要更轻一点。”
阮闵钰重新念了一遍,裴临溪居然有些脸红,阮闵钰歪头问:“这句咒语是什么意思?”
“殿下想知道吗?”裴临溪故意等了一会,看到阮闵钰投来好奇的目光后却说:“就是咒语的意思。”
阮闵钰有些失望,“啊,怎么是这样。”
不应该是很拉风的口令吗?
走廊里又来了一波新的医生,阮闵钰本来和裴临溪交谈时候,脸上还有点轻松的表情,但是现在看到这群医生行色匆匆,阮闵钰的脸色又开始变得苍白。
裴临溪双手扶上阮闵钰的肩膀,看着他说:“殿下记住这段咒语了吗?”
阮闵钰回过神来,对着裴临溪也挤不出好的表情,“还记得。”
“乔达只木齐,殿下要记住。”
裴临溪轻声说,神情庄重,就像是在轻呼阮闵钰的名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