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天，凌大珍夫妻俩也来A市了，大家都去看了凌大军的遗体。
嫌疑人尚未逮捕，所以也不能给他办葬礼，只能一直存放在那里。
等了好几天，警方那边暂时没什么新发现，杨玉也一直没有回厂，凌初夏就劝白巧先回去。
“就快过年了，外婆家里也很忙的，总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再说了，我们这边人多，外婆不用担心我们。”
白巧见凌奶奶的情绪慢慢恢复了一些，这才带着吴姐飞回京市了。
等白巧她们回去后，凌初夏也跟凌奶奶搬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江山找人把这里打扫干净了，也让人买了很多食材放了进去。
隔壁邻居虽然看过新闻报道，知道有个人在医院被杀死了，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凌奶奶的大儿子，所以大家照旧开开心心地跟她们来往。
凌奶奶觉得这样更轻松，也想过干脆就一直这样算了。
杨玉一辈子不会落网，这事儿一辈子都是个悬案，那就不会影响凌初夏了。
按照原定的计划，凌初夏这个时候要带着两个英语最好的员工飞去M国给那边进行职业培训了。
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凌奶奶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凌初夏就算再怎么事业狂，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丢下凌奶奶一个人飞去工作。
所以，她只能把这件事交给了郝仁，之后会由郝仁带着评选出来的英语最好的两个员工飞过去进行员工培训。
好在总店这边已经放假结束营业，所以就算郝仁飞去了国外，宋平安也可以在办公室那边帮帮忙。
病房里的指纹比对结果终于做出来了，排除了护士、医生、隔壁病床家属等人的指纹后，在凌大军的病床尾部发现了一个没有来历的指纹，但跟杨玉屋里的东西做过对比后，最终结果也不是杨玉的指纹。
警方认为这可能是凶手的指纹，也可能是哪个陌生人的指纹，毕竟病房这样的地方，进去过的人太多了，也可能是之前住院的人的家属留下的。
凌小阳这个时候才刚刚结束了期末考试，宋平安跟郝仁打车去接他回了店里，然后买了机票把凌小阳送上了飞机。
到这个时候，凌小阳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高高兴兴下了飞机，然后被老彭开车送回了凌初夏家里。
“奶奶！我回来了！”凌小阳兴奋地跑进去，“我这次期末考试，考了全班第七名！”
凌小阳他们班可是学习成绩最好的那个班，能考全班第七，那真是不错的成绩了。
凌奶奶一把抱住凌小阳，还没说话，眼泪就落了下来。
“奶奶？奶奶你怎么了啊？”凌小阳有点不知所措，因为这明显不是什么喜极而泣，凌奶奶就是认真的哭。
凌初夏走过来，低声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凌小阳看了看凌初夏的表情，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了，他开始紧张起来：“怎么了？”
“凌大军在医院被人……”
听完凌初夏的简单讲述，凌小阳像个木偶一样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声说：“他真的没啦？”
“对，我们看到他的遗体了，你要是想看也可以，明天我们带你过去看看。”
凌小阳摇摇头：“我就不去看啦，我还恨他呢，他就这么死了，我真的一点都不解气，他凭什么就这么死了……”
凌奶奶把凌小阳抱的更紧一点：“别说了，小阳，别说了。”
凌小阳拍拍凌奶奶的后背：“奶奶，你是不是很难过啊。”
“我还行。”
“我不怎么难过，就是觉得太震惊了，有点不相信是真的。”凌小阳的表情还是呆呆地，仿佛在做梦一样。
凌初夏拿了一份晚报递给他：“这个报道就是那个案子的报道，你可以看一下，写的还是很清楚的。”
凌小阳接过报纸慢慢看完，他说：“那……抓到杨玉了吗？”
“还没，不知道她去什么地方了。”
“那我以后还能继续念书吗？”凌小阳屏住了呼吸，看向凌初夏。
凌初夏说：“可以的，我可以继续念书，你也可以的。”
“那我相信你。”凌小阳说：“我会好好学习的，我真的会好好学习的，我以后一定要考上大学的……”
听见凌小阳这么说，凌奶奶的悲伤越发被放大了，她抱住凌小阳，一直哭到昏厥了过去。
她们搬回来之后，因为小客房要留给凌小阳住，所以江沅晚上会开车回江山家里睡觉，但一般早上就会过来，直到睡觉前才回去。
不过，今天他有事出去了，所以人不在家里。
虽然江沅不在，但凌初夏还是很熟练地把凌奶奶抱到了沙发上，然后涂了清凉油把她慢慢唤醒。
凌奶奶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一些，凌初夏说：“奶奶，你真的要注意身体，你要是丢下我了，我怎么办啊？”
凌奶奶呼吸一顿，低声说：“奶奶会好起来，你放心……”
虽然凌初夏跟凌小阳都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情绪，但为了照顾凌奶奶的心情，所以大家都变得沉默了不少，而且也没什么心思准备新年了。
好在凌大强已经说了，今年过年去他们那边过，凌奶奶跟凌初夏不用动手，直接在那边过了三天年再回来。
凌奶奶也确实没有心情准备什么年夜饭了，所以一切都听二儿子安排，她现在更多的时间就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小年过完，刘姐送了一包年货过来给她们，又问要不要一起去买点什么。
凌初夏说：“我们什么都不买了，今年我跟凌小阳算是戴孝的，就穿之前的旧衣服就行。我们也不能贴春联，不能挂红灯笼，一切都跟平时一样，所以什么都不用买了。”
“那好，要是缺什么，就打电话跟我说。”刘姐拍了拍凌初夏的肩膀，道：“我看你奶奶瘦了不少。”
“恩，得给她一点时间。”凌初夏说。
“警察那边还是没消息啊？”
“没有。”
没有监控设备的年代，想找人是非常难的。
“那你们这些天，哪里都没去吧？”
“除了去警局，哪儿都没去。”
倒是有不少老同学打电话约凌初夏出去聚会，但都被她用身体不好作为借口给拒绝了。
报纸上用的是化名，所以暂时还没有老同学知道这件事。
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消息迟早会传出去的。
大年三十这天，江沅还是一大早就开车过来，他在这边吃了简单的早饭，然后就开车把凌初夏他们三个人送去了凌大强的服装店。
服装店也已经放假了，许翠在楼上收拾出来两个小房间给他们三个人住，也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无论如何，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年也是要过的。
“虽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但年还是要过的，特别是妈，最近瘦的厉害，要好好补一补。”许翠一上来就给凌奶奶端来了一碗鸡汤。
凌奶奶没有拒绝，还是把鸡汤给喝完了。
凌平安一直在屋里看书学习，他就要考大学了，凌初夏跟赵勋都考上了很好的大学，他必须也考上一个像样的学校，要不然，他自己的自尊心不允许。
杨玉不是他的直系亲属，所以他也知道这事儿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他就放心大胆的好好备考。
到了中午，许翠坐了一大桌子好菜，大家围坐在一起，也没人提凌大军的事情，气氛暂时还算可以。
大家正吃得热火朝天，楼下的电话响了起来。
凌大强下去接了电话，没过一会儿就跑上来了，他说：“警察抓到杨玉了。”
凌初夏立刻站了起来：“是杨玉干的吗？”
“还不清楚，只知道杨玉今天忽然回去了，家属区的人就赶紧报了警，警察就把杨玉给带走了。他们这个时候正在审讯，电话是江沅打来的，初夏你要去警察局看看吗？”
凌初夏犹豫了一下，说：“还是算了，我们继续吃饭吧。”
“那好。”凌大强也走过来坐下了。
之后，虽然大家都在努力吃饭，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紧张两个字，他们都在担心，如果真的是杨玉，那凌初夏跟凌小阳怎么办……
一顿饭吃完，下午，凌初夏帮许翠包饺子。
家里人多，所以饺子也要多包一点，她们俩一共包了两百多个饺子，许翠又把剩下的面做成了肉馅饼，打算烙出来给孩子们当零食吃。
凌奶奶一直很焦虑，她跟凌大强一直坐在一楼说话，时不时就问一句：“怎么还没消息啊？”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傍晚，电话终于再次响起来了。
凌小阳听到电话响，撒腿就往楼下跑。
凌初夏却不慌不忙地洗了一个手，跟许翠说了一声才慢慢下楼。
电话还是江沅打过来的，他说：“杨玉有不在场证明，她跟一个老鳏夫去了乡下玩，案发的时间，她正在老鳏夫那个村子里的小商店里打麻将，整个小卖部的人都是人证，而且案发前后，村里也有十几个人看见杨玉跟老鳏夫在村里走动的样子的，还跟她说了话，所以凶手不是她。”
凌小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是她！不是她！那我跟大姐可以继续读书了！大姐也可以有工作了！呜呜呜呜呜……”
凌奶奶也哭得跟个孩子一样：“是啊，不是她！不是她！”
祖孙两个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凌初夏也长出一口气，她终于不用担心会影响江沅的前途了。
凌大军死了就死了，但杀死他的人，一定不能是杨玉。
幸好，幸好老天还是长了眼睛的，这个凶手不是杨玉，他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凌大强在电话里问道：“那是谁干的啊？一个中年女性，凌大军什么时候认识了中年女性啊？”
“警察也不清楚，还是要继续查下去。”江沅说：“二叔，我能跟初夏说几句话吗？”
“好。”凌大强把电话让给了凌初夏。
凌初夏接过电话，低声说：“我来了。”
江沅说：“你可以放心了。”
“恩，谢谢你。”
“好好过完这个年，我就去接你。”
“好。”凌初夏低声说：“新年快乐，也帮我跟大哥和荣菁姐说一声新年快乐。”
挂掉电话，凌初夏转过身来，发现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不一样了。
从凌奶奶到许翠，大家都仿佛卸下了身上的一块巨石。
凌奶奶哭够了以后，就说：“剩下的，就等着警方抓到凶手了。”
“是啊，不管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凶手还是得抓到的。”凌大强说：“这后面啊，咱们还得想一想，是把遗体一直留在那里放着，等凶手抓到了再火化……还是先火化，先把葬礼给办了。”
凌奶奶愣了一下，许翠就说：“这事儿过几天再说，三天年过完以后再说吧。”
“对对对，咱们先过年。”凌大强说：“妈这段时间担心初夏跟小阳的前途，一直没好好吃饭，现在总算可以好好吃一顿了吧？”
凌奶奶点点头说：“知道孩子们不会受影响，我也该好好吃饭了。以后啊，我还要照顾他们的。”
许翠立刻说：“还差一个炒菜就可以吃年夜饭了，你们都去洗洗手，把电视机打开，把桌子摆好。”
“好！”
大家一起上了楼，过了一个还算正常的新年。
大年初一的早上，凌初夏陪着凌奶奶去庙里烧了香、祈了福。
寺庙离凌大强的店面并不远，从庙里出来，凌初夏就跟凌奶奶沿着宽阔的马路慢慢往回走。
今天是个大晴天，太阳出来后，很多人都拎着年货出来准备去给亲戚家拜年。
凌奶奶说：“咱们家今年出了这样的事，倒是不用给人拜年也不用走亲戚了，省事儿。”
“是啊，咱们就在家里打打麻将、看看电视，挺好的。”
凌奶奶现在的情绪确实比之前好多了，虽然依旧有些悲伤，但她已经不会流眼泪了。
她们俩一边聊天一边慢慢往前走，前面迎面走过来一家三口，走在中间的那个短发女孩子老远就冲着凌初夏挥挥手：“学姐！你怎么在这儿啊？”
凌初夏没想到于春晓这个人的脸皮这么厚，之前那样害过人，现在居然可以若无其事的跟她打招呼。
不过，演戏罢了，谁还能不会吗？
凌初夏也轻轻一笑，道：“我们刚从庙里出来。”
“这么巧啊，我们一家人也是要去庙里的，现在庙里人多吗？”于春晓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棉衣，看上去喜气洋洋的。
凌初夏说：“人挺多的。”
“人多也是正常的，今天是大年初一嘛。不过，看到学姐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你爸爸不是被你妈妈用刀子给杀了吗？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以为学姐会受到很大的打击，没想到你看上去一切如常。不愧是初夏学姐，太令人佩服了。”
这话说得内涵满满，连于春晓的父母都听出来了，她妈妈还伸手拉了她一下，意思是别乱说话。
凌初夏笑了一下，并不打算回应这句话。
于春晓继续大惊小怪地说道：“哎呀，你妈妈杀了人，之后学姐还能继续上学吗？不会被学校开除吗？”
“我也不知道呢。”凌初夏笑着说：“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她就挽着凌奶奶走过去了。
等把那家人甩在了老远的身后，凌奶奶说：“你刚才怎么不跟她说，杨玉不是凶手啊？”
“因为我不想说，我看她是不是会把谣言传到学校去。”凌初夏说：“这个人如此想作死，我怎么可以不成全她呢？”
凌奶奶一惊：“初夏啊，你可别做傻事。”
“奶奶放心，我不会的。那样作死的人，一定只会自取灭亡，不需要我们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