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筒子楼里的人看到岑野出门都好奇又八卦地看着她,也有人在背后小声议论她。
岑野拿着东西到了水房,兑好温水,准备洗碗。
岑野拿着丝瓜布非常不熟练地沾取碗里的粉状物开始洗碗。
听到旁边的人对她议论,她毫不在意。
还能议论什么,无非是原主常年躲在家里,出门就要坐着轮椅让人推着,大家都以为她该是病怏怏地,而且还是个残疾呗。
现在她好好的站在这,又洗着碗,不就成为了议论中心。
一旁洗菜的刘婆子骨碌转着她那吊梢眼,眼看着岑野沾了一大块的碱面去盆里洗碗,立马瞪大了眼睛对着周围的人怪叫,“哎呦,这小药罐子败家嘞,咋用得了这多!这碱面不用钱啊!”
岑野停下手,看着手里的丝瓜布,她思考:她放多了?
然后不过几秒她又继续洗了起来,放都放了,洗干净就是了。
刘婆子看岑野不应声,依然面不改色地洗碗,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停下洗菜的手,眼神刻薄地盯着她,“诶!小药罐子,你咋出门儿了?咋不做那带轮儿的椅子了?腿没折啊?心肝儿病好全乎了?”
而旁边一样在烧水或洗东西的人,面面相觑,也偷偷瞧着岑野,但没人去搭腔。
谁不知道,纺织厂宿舍楼这块,就属刘婆子难缠哩!谁要沾上,她能站你家门口骂你个三天三夜不带歇的!她们可不想去接话茬。
岑野从头到尾都没搭理过刘婆子,还是自顾自地认认真真地洗着碗。
刘婆子看她不搭理人,叨叨出的话越来越尖酸,眼看着要冒火了。
岑野也把搪瓷盆里的几个碗给洗干净了,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砰!”地一声把盆往台上一放!
周围一众偷偷看热闹的人连带着刘婆子都被吓了一大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岑野看到盆底又稀稀拉拉地掉下几片白漆,目光不禁抽了抽,她忘记了这是搪瓷的盆,不是不锈钢盆,这下可更破了……
她看着这个原主记忆里,没少挖苦讥讽她家的刘婆子,五六十岁的人了,仗着自己够泼,在筒子楼里横行霸道,一点也不修口德。
岑野笑笑得看着刘婆子,一点生气的迹象也无,淡淡地开口,“你这么爱管闲事,怎么不上居委会呢,五六十的人了一天天到处嚼舌根,你闲得慌?你很讨厌你知道吗?”
对付这种人,千万不能脸皮薄,不要忍,直接怼就完了。
刘婆子在这筒子楼里,多少年都没遇着敢这么正面刚她的人了,一下子气地准备破口大骂,“嘿!小丫头片子……”
岑野又不轻不重地开口,“还有,别再让我听见你叫我小药罐子!我呢心脏不好,你要再让我听见,说不定哪天我就病发了!”
“今天大家都做个见证,要是哪天我不好了,我们老岑家找不到算账的人,第一个就找刘婆子!”
说完她也不关心众人反应,淡定地端了盆就往家里去,留下气得跳脚的刘婆子。
这下筒子楼里可炸了!大家都在议论,老岑家这病丫头是好了?还敢怼刘婆子哩!口齿伶俐着嘞!腿儿也倍儿好,没毛病呢……
刘婆子气得胸口痛,她还没反击呢,那小药罐子就走了!
她本想上门去撕吧,但是那丫头了可说了,要是她哪儿不好了,往后可是第一个赖上她家!
想想,刘婆子还是不敢贸然上门去教训她,只能一下午在院里指桑骂槐地胡咧咧了一个下午。
岑野回家归置好碗筷,看着眼前这个不足十平的小客厅,有些拥挤,但还算干净。
她叹了口气,她还是很怀念她原来那三百多平现代化设计的大平层……
她又转身回了房间。
像原主这样十几岁的姑娘本是正爱俏的年纪,但原主的房间却很素净,除了一张小床就是一张小书桌和一个衣柜。
岑野检查过,小房间里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新鲜有趣的东西。
不对,还是有一点东西的,就是抽屉里的那些信封,信上的褶皱,还有叠地整齐度,可见原主反复看了多少遍,有多爱惜……
岑野扑在岑母昨晚刚给她铺的床,很柔软还带着清香。
她抱起枕头眯了眼睛,很快就懒懒地不想动睡着了。
不用处理工作,没有排不完的时间表,心里再也不用紧紧绷着一根弦。
咸鱼的日子好松快,好快乐啊!
可在睡梦中,突然有人尖利地嚎哭一声,把岑野吓得坐了起来!
然后她就听到门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叫和咒骂声。
岑野这下完全醒了:好吓人!发生什么事了……
岑野打开门一看,卧嚇!走廊过道里已经挤满了人,她家门口还站了一个,呦!这不中午刚被她怼的刘婆子嘛。
刘婆子听到开门声,混浊带黄的吊梢眼立马转向她,恶狠狠地白了她一眼,满脸褶儿往下垂了垂,又继续转过头去看热闹去了。
岑野满不在意地耸了下眉毛。
岑野看到不远处地上,一个彪悍的中年妇女挥舞着一个破得看不出原貌的搪瓷盆,骑在一个男人身上压着打呢!
「砰砰砰」,盆盆砸到实处!岑野看了,都替对方觉得肉疼。
有零星一两个人上前去拉架,但是都被狠狠挥开了。
也有好些人蹲在墙角,都是一脸灰败颓丧的表情。
哭啊叫啊,闹哄哄的一团。
这都怎么了?岑野纳闷。
刘婶双手揣进袖子里,瘦削刻薄的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嘴里刻薄地数落着,“啧啧啧,老陈这怂包连个娘们都打不过,难怪叫厂里给下岗了!该!”
“下岗?”岑野有些惊讶,心里把这两个字转了转,很快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么快就要来了吗……
刘婆子那小眼睛转过来,看到岑野若有所思的表情,带着恶意的目光把岑野从头到脚狠撇了一遍,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你爸你妈估计也快了!到时候我看你家还咋有钱看病吃药!”
然后刘婆子又想到中午在水房的事,又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开口,“小丫头片子一点都不懂敬着长辈!该你心肝儿不好!”
岑野大致能猜测到是什么事了,没了看下去的兴致,她抚了抚额前睡翘的碎发,淡淡一笑,“刘婆子,你儿子都没下岗,怎么能轮到我家?为老不尊,你算哪门子长辈?”
“嘿!小药罐子,找骂是……”
刘婆子听了怒气冲冲地怼过来,正准备把这小丫头撕吧了!
谁成想啊,岑野已经懒得再和她纠缠,利落的转身、关门、落锁。
门板差点拍到刘婆子那刻薄的高颧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