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晨说话是轻轻的，像是雨雾前蜻蜓点在平静的水面上，让尤娣的心泛起一圈圈涟漪。
但她的目光越过了尤娣，也许在看窗外的树，尤娣不知道。
但白晨很快就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她看着眼前女孩稚嫩的脸，终于露出了从刚才到现在的第一个笑，还冲尤娣眨了眨眼。
“好啦，大道理我也不多说了，我相信你都明白，”白晨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女孩子充满胶原蛋白的小脸，手感比她想象中还好了不少，“不过这本杂志我就先替你保管了，等这次数学月考成绩出来我再考虑还不还给你。”
白晨是一个很不喜欢和学生“讲道理”的老师，尤娣之前被数学老师告状，白晨也就只口头说了她两句。
尤娣知道那是因为自己成绩好、白晨放心她，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才让白晨觉得有必要来约束一下自己。
尤娣听到这，知道白晨是放过她了，虽然暂时拿不回自己的杂志，但的确是她做错了，尤娣撒娇似的撇撇嘴，不敢再多说什么。
“你收拾完之后等我和你一起走吧，外面天黑了，不安全。”白晨随手地把杂志塞进自己随手拎来的单肩包里，倒是注意了一下，没有把书页弄折。
“不用啦，老师，”尤娣忙不迭回答，“我让朋友在校门口等我了，我和她一起回去！”
说着她火速冲到自己桌前收拾好了书包，又对白晨鞠了一躬，“老师再见！”
就哒哒哒跑出教室了。
白晨愣了愣，无奈地笑了。
果然无论自己如何尽力表现得亲和，让学生和老师一起相处，前者还是会有不小的压力的吧。
回到办公室时，白晨惊讶地发现隔壁班的班主任柳老师也还没有走。
“刚改完卷子。”
“刚和学生聊完。”
两个苦逼兮兮的年轻班主任交换了一下各自刚刚完成的任务，给了对方一个怜悯的眼神。
白晨把东西收拾好，准备走了才突然想起自己包里还有尤娣的书。她把书抽出来，动作突然间停住了。
柳婉言正好瞥过去一眼，惊讶道：“白老师，原来你追星啊？”
“追的还是梁映……”柳婉言搜肠刮肚想给出一些正面评价，但失败得很彻底，“她风评一直不太好吧，最近还出事了。”
白晨在愣神，听到之后下意识地重复：“出事了？”
“你不知道吗？”柳婉言有些诧异，“网上都传疯了，说她插足赵影帝的婚姻，连一起进酒店的照片都被狗仔拍到了。”
“说到梁映，她是不是也是阳城人啊……”柳婉言陷入了回忆，不一会激动地一拍手，“我想起来了，她就是在一中上的高中！”
阳城一中就是白晨和柳婉言所任教的学校。
白晨没有答话。从柳婉言提起梁映的名字，或是更早之前开始，她就只出神地盯着手中杂志的封面。
封面上，梁映有一种近乎虔诚的神态捧着胸前的雏菊，她的眼神虚虚聚拢在镜头以前，又像在看着更加遥远的地方。
画面的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海，而梁映盘坐在灯塔之上，唯有天空、飞鸟与奔腾的海水作她的应答。
纯洁而孤独，像是天外来者，与喧嚣人间隔着厚厚的一层纱。
白晨已经不再熟悉封面上的那张面孔了，丝绒般柔顺而漾着波纹的长发和雕琢过一般毫无瑕疵的肌肤太过精致，也离她太远。
“可是梁映，你学习这么差，以后该怎么办呢？”白晨好像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
然后呢？
然后那个有些陌生的声音响起，不同于后来白晨在荧幕里听到的各种。那个声音是真实的，它响在耳边，声音本身和声音的主人都是白晨触手可及的。
它一直跨越过接近十年的雾与雪，跨越过崎岖路途隔开的两道命运，直到回到那条白晨最熟悉的小巷。
路灯下，她听见梁映笃定的声音。
她说，我有我的路，我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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