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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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师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可能最近太累饮食不规律才会这样,刚刚我已经给她喂了糖水,你也别太担心了。”
白晨从混沌的黑暗中悠悠转醒,隐隐约约听见身边有谈话的声音。四肢绵软不听使唤,眼睛也睁不开,她努力动了动手指,一旁马上有个柔和的声音询问她,“你醒了?”
那个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记忆里传来,比她刚刚一闭眼坠入的深渊还要难以触及,恍然有一瞬间,白晨觉得自己好像难以分清现实和梦境。
白晨觉得自己的嗓子干得要命,她没有力气,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姑且发出了一声类似叹息的声音以示回应。
下一刻,白晨感觉自己的一只手被轻轻握住。握住她的那只手很大、很软,但是指端冰凉,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指就先理智一步反握住了对方,试图也给予那个包裹她的掌心一丝丝温暖。
她们的体温逐渐趋同,这令白晨觉得安心。
糖水发挥了作用,白晨的意识逐渐恢复,睁开眼看到了坐在床边一脸担忧的梁映。
“你怎么在这?”
刚刚听见那个说话的声音,白晨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测,但又觉得是自己难受出了幻觉,毕竟从哪个角度想,梁映都没有理由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
阳城一中和梁映凑在一起,与白晨记忆之匣中的“美好”一次无限趋同。她呆呆地看着梁映的脸,忘了该做出什么反应。
“白老师,你低血糖在校门口晕倒了,是你高中同学把你背到校医院的嘞。”站在一边的校医见白晨没事也就放下心来。她笑吟吟地看着白晨,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梁映,后知后觉地惊讶道,“唉,我怎么感觉你有点眼熟啊?”
梁映闻言向内侧过了头。白晨察觉到她不愿意被人认出来,对校医解释,“以前也在阳城一中上学的嘛,可能和张婆婆你打过照面。”
被唤做张婆婆的老校医半信半疑地点点头,“也是哦。”也许是梁映帽檐下的五官过于精致,她还是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直到外间有学生敲门找她才恋恋不舍地转身,“那白老师你好好休息哦,多吃点饼干,不要着急回去。”
白晨目送她关上病房隔间的门之后才把视线落回到梁映身上。目光一对上,她恍然间察觉到了手腕上温热的触感,刚刚一直握着的手还没来得及松开,白晨吓了一跳,猛地抽回了手。
梁映的手僵在原地,她低头看了看,感觉指尖还残余着白晨手上的温度。
“你吓死我了。”梁映不动声色地缩回手低声说,“校医说你是低血糖,是中午没有好好吃饭吗?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梁映高中毕业之后就离开了阳城,不像白晨一直待在这里,毕业后还留校任教,因此两人对张校医的称呼都不相同。白晨鲜少听见梁映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她张了张嘴,想到自己中午为什么忘了吃饭,就又悻悻地闭上了嘴。
总不能告诉梁映自己是因为沉迷她的八卦才耽误了时间的吧。
“我错了,下次知道了。”最终,白晨选择了乖乖认错这一十分有效的方法,梁映果然就不再追究了。
她看白晨的脸有些红,以为是闷的,起身走去拉开窗户。冬天里的太阳在下午总是暖洋洋的,飘窗被风吹起,西斜的日光为窗边的梁映镀上一圈柔和的光影,像是白晨这十年中最美的梦境。她看得晃了神,又问了一遍刚刚被张校医打断的问题,“你怎么会回来?”
“海市最近没什么工作。”梁映四两拨千斤地回答道。
这算什么回答,海市没事就要跑回到阳城吗?白晨对梁映搪塞的手段心知肚明,心里有隐隐的期待,叫嚣着也许原因与自己有关。但她又不敢期待,怕落空之后反而变得更加失望。
于是她点点头,勉强接受了梁映的说法。
这下纠结的人变成了梁映。
回来阳城,没有工作是一回事,想见白晨才是她的主要目的。本来打算在学校门口等白晨,给她一个惊喜,顺便也能解开误会。但这场意外让梁映的出现变得突兀,“我是为了你来的”这句话梁映说不出口——万一她自作多情了怎么办,万一白晨根本没看到绯闻,或者根本不在意怎么办。
两个人各怀心思,都有话想说,但谁都说不出口。窗外的阳光逐渐由亮变暗,和煦的微风在黑夜的笼罩下也转而变得刺骨,白晨刚刚垫了几块饼干、又喝了糖水,现在一点也不饿,但她担心梁映受不了,刚想开口,张校医去而复返,打破了沉默。
“白老师,好点了吧,能站起来了吗?”张医生回来看见她们还在,以为白晨还在不舒服,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白晨连忙摇摇头,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她直接一把掀开了被子就想下床,恰好一阵风吹过,她的腿打了个颤,立刻打了个喷嚏。
一直站在窗边的梁映好像突然被惊醒,手一伸就拉上了刚刚开了一半的窗。
她几步走回白晨的床边站住,用责备的眼神看了白晨一眼,又脱下了自己的呢大衣给她披上。
白晨还想拒绝,被她一伸手按住了。“我身体好,不怕冷。”梁映冷冰冰地说,“不像某人,小胳膊小腿的,一拧就要断了似的。”
白晨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看梁映的,瘪了瘪嘴。梁映常年高强度工作,白晨还记得她那时到自己家的时候挽起了袖子,两条纤细的手臂却也有着好看有力的线条。反观自己……面对梁映的指控,白晨再次哑口无言。
“没事了就过来在病历上签个字吧,下次注意按时吃饭啊。”张校医语重心长。
在梁映的大衣的加持下,白晨身上变得暖烘烘的。衣服内部还带着梁映的体温,仔细闻的话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白晨不动声色地舔了舔嘴唇,踩上鞋子和梁映一起走出病房。
“对了,”梁映突然想起一件事,趁着白晨在签字没注意,她把张校医拉到一边,“白晨之前从来没有低血糖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看上去也不太熟啊,怎么她有没有低血糖你都知道?”张医生打趣她。
她的前半句话让梁映只得苦笑。
“我记得是白老师刚回来教书的时候吧,她有个朋友有一次来找她,两个人可能聊得太久聊过了饭点,白老师就跟这一次一样直接晕倒了,也是那个朋友帮忙送来的校医院。”张校医陷入回忆,用不赞同的眼光看了不远处伏案的白晨一眼,“那时候白老师还在休息,她朋友跟我说了一些,说白老师大学的时候身体一直不好,生过几次大病,现在其实已经稍微好了一些。”
白晨的大学是一段梁映完完全全缺失的过往,她越听越着急,还想再问,白晨已经在喊张校医。
“就姓名和日期吧,我签好了。”白晨看了一眼凑在一起的两个人,奇怪道,“聊什么呢?”
梁映自然没有说,给张校医递了个眼色后就把白晨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