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鼓动起来的心蓦地被泼了一桶凉水,白晨不可置信地侧头避开梁映的掌心去看她,从那神情中读出了认真的意味。
虽然早在梁映和她说去北京开始,白晨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但当这一天真的来到……白晨觉得自己的心还是猝不及防地空了一块。
她脸上太过明显的失落让梁映心焦,她摸摸白晨的头,又去挽她的手,被冰凉的温度吓了一跳,安慰的话转口带上了责备的寒意,“怎么回事,手怎么凉成这样?”
说话的时候,她还牵着白晨的手,雪片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但白晨已经习惯了那个温度,因此毫无知觉。
白晨低垂着眼,去北京是好事,所以她极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难过,“什么时候走啊?”
她的不舍太过明显,梁映不忍回答,好一会才摇摇白晨的手,“交了资料就走,公司的车就在学校门口等我呢。”
得到了这样的答复,白晨反而释然了。既然现在还能和梁映在一起的时间只能用分秒来计算,那么与其悲伤,不如快乐地度过。
于是白晨笑笑,说:“你去哪里交材料?我陪你一起去吧。”
白晨陪梁映去了钱自威的办公室,正好他不在,于是梁映放下纸张就离开了。
白晨问她是不是要走了,梁映摇摇头。
“再去操场走一会吧。”
白晨点点头,于是两串脚印在松软的雪地上整齐地铺展开。正午的日头晒得人心焦,同学们玩累了回了班,操场上的人很快变得稀稀落落,白晨和梁映是其中之二。
越走到操场中间,雪地上的脚印就越乱,很快,她和梁映的脚印就消失在它们之间、分辨不出来了。她们一前一后走着,也不说话,就像从前无数个犯困的课间,但彼此又心知肚明,这次不一样。
雪花纷纷落了满头,白晨转头去看梁映。她今天穿了一身黑,和周遭的校服格格不入。女孩柔软的黑发高高束起,发圈上有几朵鲜艳的小花,成了白晨眼中点缀雪地的唯一亮色。
梁映见白晨看得认真,以为自己头上有什么东西。她伸手去够,手腕被白晨拦住了。
“一、二、三……”白晨的嘴里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又对梁映灿烂地笑,“梁映,同桌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发圈上的花是五种不同的颜色呢。”
梁映愣住了,再看向白晨晶亮的眸子时,眼里也带上了不一样的光。
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口袋里的铃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我要回去了。”梁映放下手机,不敢看白晨。
她却很洒脱,随即变换脚步的方向,和梁映一起朝着校门走。
走到了门口,白晨穿着校服,保安不让她出去,于是她对梁映挥挥手。
梁映还想说些什么,被白晨太过干脆的告别搞得难以开口。她咬咬牙挥了挥手,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过头来。
“你还记得那天说的话吗?”
她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白晨却舔舔嘴唇,立即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我会努力的。”白晨说,又抬头用亮晶晶的眼眸看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快走吧,再不走我就要哭了。”
听了白晨的话,梁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凝着白晨,片刻才转身,而这次没有再回头。
有些话,两人都还没说出口。她们都觉得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也都相信未来的时间还有很长。
可街边汽车的尾灯忽明忽灭,白晨望着梁映的身影渐行渐远。一股莫大的悲伤汹涌地向她席卷而来,白晨无力承受,只能靠梁映离开前笃定的话语不断安慰自己,不用等很久的,只是半年而已,她们很快就能再见面的。
梁映走之后,白晨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保安都有些奇怪地上前询问,她这才如梦初醒般转头走回教室。
她拿起笔,橡皮还停留在刚刚写不出来的题上,那一行行字却再也看不进眼。
白晨的手肘撑开,越过了书桌的另一边。但这次不会有人嫌弃地拍她的手,说一句“越界了越界了。”
甚至,她已经不记得最后一次和梁映坐在一起的那天究竟发生过什么了。当时只道是寻常,可回过神来,原来最后一次早已消失在记忆里。
白晨只能叹口气,好在很快就能再见面。抱着这样的想法再去看书本上的习题,白晨觉得自己又有了满满的干劲。